沉络开口，却隐隐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恍然天外，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是皇上的长安，对吧？”

“……皇上？”江采衣偶尔抬眸，看到他半睁开的黑眸吓了一，她脸上透着微微的羞涩的红，在他边三寸远静静的跪坐着，“呃，皇上醒来多久了？”

“那么长安永伴，好

江采衣抬看他，这个平日里凛冽妖艳的帝王，此刻容颜初绽光华，犹如春花，鲜艳妩媚。在晨光里，却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温柔和期待，足以照亮整个无华的晨夜。

“北周的女孩子出嫁前，常由母亲亲手制石榴子绣，在出嫁闺女上。新妇和夫君欢好时，就把它放在枕边。”她的脸都红透了，垂下睫，轻轻的咬着下，“皇上，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

绣里包着许多小颗粒，在指尖搓动，就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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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络自睡梦中微微清醒，就见到床前的银钩上挂了一盏巴掌大的石榴花灯，烛火徐徐，水秀弹墨床帐在暗淡的烛火中渺然清艳。

大点地盘，几个山，几家山寨，掰着指就能数出来，皇帝一封手谕下去，清寨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如此良辰，今夜未央。

她太习惯了有事一个人扛，太习惯了被打压被绝望，骤然天光破云她才明白，原来一直有这个人在边，替她撑起全天地。

沉络轻轻扬眉，“石榴……子？”

畔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江采衣盘坐在那盏小灯下面，就着烛火一针一线的咬针穿线。

她近在咫尺，那灯笼仿佛一朵火红的石榴花坠下，光影自她鬓边依依落。

她就着烛火，很仔细的着。

江采衣低着，眼睛还有丝未消退的红，她仔细在灯下着什么，一针一线细细密密。

沉络微微支起双臂，屏住了呼，灯影下袅娜的姿让他温柔的注视着，直到天际熙光渐亮，的泛着暗白。

他紧紧攥着那封绣，收紧了五指，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凝视，然后微笑。

他低去看，掌心一片红色和金色的华丽丝线交错。那是一个沉甸甸的绣，比她当初在上那个，更加细。

“不久。”他轻轻的说。

江采衣像是骤然清醒，她哆嗦着手指，近乎于失态的扯下上的披着的敞衣，慌忙钻进被褥里紧紧搂着他的颈子，像是在汲取什么不得了的勇气。

沉络又笑，“采衣，好冷啊。”

沉络安静的望了她一会儿，浅浅侧了侧，伸出手指握住她的脚踝，“采衣，冷。”

她柔的躯贴合过来，冰凉的脸侧贴着他直的锁骨，柔顺的黑发披散开来，犹如她初初入的那一夜，一丝一缕铺开，洒在他的枕畔。

“我要和你，多子多福。”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对。”

“皇上，”她顿了顿，很不好意思的，“我刚才在这个绣……里面装着的，是石榴子。”

她呆着，没有动。

然后，沉络手中突然就被了一样东西。

铜壶滴漏，夜正的时候，紫宸殿天色黑沉，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