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替他将衣服拉好，严肃正经批评他：“睡没睡相，跟你说了多少遍肚子不能着凉。”

涂延没有回答他，红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全是焦灼，他反问起阿明：“成蹊呢？快告诉我他跑去那里了？”

把脸埋进这堆衣物里，涂延肩膀剧烈抖动着，终于哭了出来。

孟公馆、医院、漕河泾的老宅，杜美路的洋楼，涂延把孟成蹊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他辗转打听，找上了阿明。

“涂少爷，我知你跟我们少爷感情好，舍不得他走。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我骗你什么？我也想要他活呀。”

孟成蹊仰面躺在床上，只觉得前后都粘腻一片，他掀起那无袖薄绸短褂的下摆嘟哝：“表哥，我热得睡不着。”

可惜这缺心眼的家伙本不懂他的苦心。前几日傅啸坤一个没盯牢，孟成蹊独自溜出了院子，居然跟路边挑着鸡叫卖的姑娘搭上话了，要不是他发现得早，估计这小崽子早跟人姑娘跑了。

之前孟成蹊半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他成日里担惊受怕，唯恐这家伙落了残疾，现在孟成蹊能自己扶着墙歪七扭八地挪步了，他又怕对方磕到碰到，自己得像个老妈子似的盯着他，是一点英雄气概也无了。

把那包袱解开，他将里面的东西递给涂延，哽咽：“这些东西是医院转交给我的少爷遗物，你看看吧。”

傅啸坤觉得自己是养了个活祖宗。

阿明闻言停顿了半晌，他表情呆滞地仰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涂少爷，我们少爷他，没啦……”

“他答应了要等我回来的，怎么可能爽约呢？”涂延眼神涣散地说着话，是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你说他死了，有什么证据？”

傅啸坤斜眼看了过去，见孟成蹊半截衣裳缩在上面，出白花花的腰腹，是一把纤细柔的好腰，只不过他看在眼里却吃不着，好也是白好。

孟成蹊不乐意地侧过，朝表哥半

夏秋交接时节依然那样炎热，几多萤火明明灭灭漂浮在厚重的夜色里，像天上闪烁的星星。透过纱窗，能看到一轮镰刀似的月亮，渗出清冷的一点光芒，本不及那成片的蛙鸣热烈。

虽然那之后孟成蹊矢口否认私奔一事，说他只是想去对方家里看看人家养的大笨鹅，但傅啸坤认定孟成蹊天生长着一副花花子，脑子坏了都不忘跟女人调情，默默生了好一顿闷气。

涂延冷笑一声，随即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连你也骗我！成蹊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我才不信这鬼话！”

涂延伸手接过来，一件件翻着看。这是一套孟成蹊穿过的衣服，应当是有破损脏污的，被阿明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叠好，衣服上面摆着孟成蹊平时惯用的瑞士造镶钻手表，他用过的镀金打火机，还有一块用红绳系的吊坠。

看到这块红玉吊坠，涂延的脸骤然变色。这吊坠是孟成蹊贴带的东西，他知对方从不离。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成蹊却不见了。难……

阿明言又止地朝他动了动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然后他转过走向屋子那一，打开了一只陈旧的樟木箱子。他淘金似的从箱子底翻出一个布包袱来，捧着那东西走回到涂延面前。

车辆，终于在前一日抵达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