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予民权越多，帝权便会削弱，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不过好在贺氏的矛盾是意气之争，三人都不是恋权之人。尤其贺胤，在假扮沈隐的日子里，从瑛瑛口中套了不少话，有了后世作为借鉴，接纳贺璧的提议并不算很难。

        “但你要瑛瑛赴漠北和亲，不行！”

        可惜这行字被那父子二人“不顾大局”划花了暂且不提。

        不论男人们如何虚与委蛇，瑛瑛这边岁月静好。

        “我如今觉得兄长之前阵前提醒极对，她便是水杨花，改不了烟花浮。”

        而掌控疆域与权柄是古往今来帝王的本能，也是人之私。

        两重纷杂的脚步声倏然停留在背后，正伏案抄经的女子不知不觉直了腰背，素手不受控制地一顿，落下一枚墨点，玷污了整洁的卷面。

        当然，他还在协议末尾附了行小字：若是瑛瑛和亲漠北，那便即刻俯首称臣，算他入赘。

        此番志得意满，招安了贺璧，虽说漠北王超然外，不必沦为藩地，但贺璧执华朝圣旨称王，遥领华朝敕命，几乎等同藩国，并答应只要商会蓬发展，自己离世前自会上表受封，让华朝接领土只在朝夕。

        贺璧自去工考察，有模有样，贺胤和贺玺冷眼盯了他几天，见他真有事拴住，便放心地回，关起门料理那绝情冤家。

        春去夏来，猫儿也翻墙寻了过来，总算令幽寂的院落有了些活气，有时她与猫儿玩耍，有时看书习字，渐渐将男人们忘诸脑后。

        “你要高商地位，降低商税，商会会长每年沟通议事参政，也可以。”

        “你要我们放过青云教，改青云总商会，可以。”

        想到瑛瑛，贺玺与贺胤皆面色一暗，后代不会再有了，左右也是从旁支过继，把权柄死死抓在手心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组建内阁早作打算，赌一把改革变通，让华朝博得眼下手可得的繁荣。

        “我还爱她？她也！……”贺玺不耐地挥挥手：“你要便要，待我回惩治驯服一番，便随你。”反正贺璧将要奔赴漠北，哪里有时间逗留？找借口拖延打发了便是。

        “哦？”贺璧一晒：“有何不行？我都拱手皇位了，只是个女人也不行？”

贺玺与贺胤面色沉重，江南的问题，早有尚书与他们分析过，自然也知，随着商事西行和出海，沿海与江南商犹如一个个家族小王国，若发展得宜，能令华朝积累财富与日倍增，或将进入举国殷阜的黄金时代，可也充满了种种不可控。

        贺璧诧异，看了看贺胤冷如冰霜的脸，很快反应过来，玩味地附和：“？听起来也不错，既然皇弟如此恨她，那便不王妃了，叫她伺候我几回，总是可以的吧？”见贺玺脸色阴沉，他又相激：“……还是说，皇弟其实心口不一，嘴上恨着，心里舍不得，还为原谅她留有余地？”

        “不急不急，”贺璧老神在在笑笑，一扫十余年的阴翳：“此去漠北不知几时相见，我要从京城搜罗些工匠去，不会扰了贤侄清净的。”

        贺玺冷笑：“那贱人胆敢欺骗我背叛我，令我这平生唯一动情成了笑话，如今又刺伤了胤儿，她有何面目漠北王妃？”

        随着门咯吱一声打开，由外而内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肆意践踏，完全不同于人的轻缓小心。

        “你要偏安北方，不仰我父子二人鼻息，漠北王，可以。”

        “不过是个贱，还需回去一顿好打，好生调教，就不辱没漠北王清名了。”

        贺胤未来及阻止，就听见父亲“大方”共享，对贺璧的猾懊恼之下，下了逐客令：“漠北王庭初定，还是赶紧捂热王座的好，否则那些溃兵游勇到集结小落，漠北王要是回去晚了，就算想要分一杯羹，也要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