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先进

        “嗯……不过，他们应该都躲进了租界，”叹息般，苏青瑶说，“你呢？”

        渔夫会一些国语，询问他要去哪儿。于锦铭说自己是空军飞行员，在上海坠机，因铁路被炸毁，他打算从苏州坐船，走京杭大运河，到镇江，然后沿长江去南京跟大队汇合。

        梦里依稀听见“彭彭”的敲击声，

        渔夫听闻，拍着脯说：“既然是当兵打鬼子的，那我说什么都要送，上船吧！”

        “我记得你家在上海？”

        “看来真要打起来了。”那名职员轻声说着，朝手心哈气。

        他上船，见船夫利索地解开绳索，桨向京杭大运河而去。船舱内，渔夫的妻子盘坐着，正编渔网，手边有一土灶，灶上温着腥且鲜的鲫鱼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那女人朝她咧嘴一笑，糊糊地冲他说了几句，于锦铭听不懂，只觉嗓音柔美。女人又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为他盛上一小碗鱼汤。

        于锦铭感激地无以言表。

        风雨来，人心惶惶。

        他合上眼，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靠百姓热心搭救，有这样的百姓，我们绝不会亡国……

        “摄影师来了，华女士叫我们赶紧集合，你动作快点。”门外人着急得很，不等苏青瑶开门，便对着窗喊。

        是渔夫奏响了渔鼓，也是有人敲响了房门。

        走到教学楼旁，见金女大仅剩的十余名员工在摄影的指挥下，排成两排。华女士与担任舍监程女士并排坐在前排的最中间，一位穿翻领大衣，一位里穿旗袍，外披斗篷。后排从左到右，由低到高地站着，苏青瑶个子矮，站在后排靠右的位置。

        拍完照，苏青瑶换了耐脏的旧棉袍，与一名瘦高的员工一起，去后厨洗菜。天寒水冷，两人将一把把塌菜浸到水盆里，洗去泥沙，不一会儿便两手通红。

        “为什么？”

        空着肚子，淋着雨，不眠不休地走了三天，可算尝到肉味，于锦铭脸埋进去，来回着碗，一点点吃尽了。吃完，全渐。于锦铭长舒一口气，靠在船舱，望着脉脉的江水，逐渐有了困意。

        “上！”苏青瑶对着镜子，一面朗声应，一面拿火柴灼烧后的黑炭，仔细描了眉，又抚平旗袍，确保没有褶皱，才出门。

        “就在南京。我预备过几天把爹娘接来，要么住在这里，要么去金陵大学，牧师会照顾他们。”对方说着，忽而抿一笑。“你知吗，这种时候，我们信上帝的就有福了。”

        上海的情况，他们通过广播电台多有了解，清楚上海一旦沦陷，日军的兵锋必然直指南京。这段时日，沪苏常锡等地的难民陆陆续续地往南京逃，数量一天比一天多。国民政府也在商议如何撤离平民，可六朝古都，六十多万的百姓，船太少！车太少！撤离何谈容易。政府迟迟不下通知，同时，船票价格飞涨，有人脉、买得起船票离开的富商大贾寥寥，而贫苦之人又有多少能有破釜沉舟的决心，用脚板逃出一条生路。

        咔嚓几声，摄影从兜布下钻出，比了个大拇指。

送自己到古运河。

        苏青瑶点，利索地甩掉菜叶上米粒大的小虫，：“听广播说，守在四行仓库的谢团长已经向英方投降……”

        不久前，迈耶先生带着家人，乘坐德国大使馆派来的飞机撤离，临走前，他给了苏青瑶多一倍的工资，并叮嘱早日离开南京。之后，苏青瑶听取华女士的提议，暂时搬回金陵女大的校舍居住，帮助他们照顾难民。

        他说，照片最快一周，最迟一个月，十二月中旬前一定送来。

        也正因如此，华女士才提议请摄影来帮他们拍大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