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邀月楼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连陪酒都没学会？”陆重霜呷酒，不忘嘲笑。“男子的本分都不好，想来是读经史子集读坏了脑子。”

骆子实嚼烂梨子咽下，有些醉了。

骆子实在她的注视下，大着胆子倒满杯盏，一饮而尽。

“殿下让我去同夏公子探讨文论的。”

“我呢，就爱折磨你，你有意见吗？”陆重霜微微歪着，使劲了几下，而后放过他，仰躺在象牙席，慢悠悠饮尽杯中酒。

骆子实吞吞吐吐：“殿下与我一起喝酒，夏公子会生气的。”

“怎么，求着被我欺负？”陆重霜语气轻佻，垂落的手臂拂过他的前襟，自下而上，抚到领口出的一抹肌肤。“还是你春心萌动想与我偷情，才如此在乎文宣待你如何？”

“您生气了？”骆子实浑然不觉。

“陆重霜，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会喝，你要说我读经典读坏脑袋，会喝，你又会嫌我不守男德。你善变，你！”骆子实小声反驳。

“蠢死了。”陆重霜轻笑，随着他笨拙的举动，将杯中殷红的美酒一饮而尽。

骆子实全然浸在她的呼气里，说不出话。

“那是坏人。”他嘟囔。

骆子实看着看着，突然红了脸，五指揪住衣衫的下摆，直愣愣点。

陆重霜右手托在他的下颚，把他的脸微微抬起对着自己，食指、中指、无名指跟大拇指一起，从左右两边富有节奏地起他的脸。

“殿、殿，陛下，陛下好酒量。”骆子实一时间改不过来称呼，再加烈酒烧嗓，说起话磕磕绊绊，鼻音重，两只圆圆的眼睛都要憋出泪了。

酒芳辛酷烈，刚入便呛得他直咳嗽，右手握拳不断捶。

陆重霜说完，给他斟满酒盏，俨然要看他出丑。

“在军营练的。”陆重霜轻声答。“从前有个很能喝的下，足足大我二十，守边关八年，可惜后来战死。相当惨烈的一战，打了两天两夜没合眼……如今回想，恍若一梦。”

骆子实摇成拨浪鼓，抢过玻璃盏斟满，一干而尽。

“呦，你也有会看人眼色的时候啊。”陆重霜嘲笑。

陆重霜言笑晏晏：“赐酒不喝，是想掉脑袋。”

喝完，他急忙拿冰镇小勺挖一勺蒸梨进嘴，左腮鼓鼓的。

晋王府的伙食是真好。

晚风过，松松挽就的黑发落在脸庞，她面容素白，看人的双眸似笑非笑，两尺的素纱袖不经意间落。

陆重霜命葶花去传女婢，过了一会儿，侍女托着盛刨冰的底盘，送上佐酒小食与进贡的酒。盛酒用的是罕见的玻璃瓶，月色下晶莹剔透，两个巧的玻璃小盏，极异域风情。

“殿下，”他又叫错称呼了，“有件事我想说，说了又怕殿下生气。”

“我还让你乖乖呆在房间里呢。”陆重霜笑起来。“文宣同你说什么了？”

“女人都坏。”陆重霜慢慢呼出一口气，酒香铺面。

骆子实被的双颊，被迫看着她凑近的面颊，纤长的睫着的两颗进贡的玻璃似的眼珠子，倒映着他的人影，简直会放蛊。

骆子实仰面看她，忽得忍不住想——十七岁，真的是一个当圣上的年纪吗？

骤然清闲，百无聊赖，所幸逗骆子实解闷。男子不同女子，哪怕他真是如月所出，也无实质威胁，大不了关后院养一辈子。

陆重霜又说：“所以喝酒吧。”

他腮帮子着甜腻的蒸梨，辛辣的酒熏得面颊通红，如同闹脾气的锦鼠，还没人手掌大，茸茸的，一生气就缩起来拿屁对主人。

“你去找文宣了？”

骆子实：“没，夏公子品行谦逊，待人礼数周全……就，感觉看我是不高兴的。”

迫于淫威，骆子实手指颤颤地接过，两只手捧着，结上下动了动，鼓足勇气闷了。

思念。陆重霜对此毫不意外，退位诏书来得气势汹汹，在外人眼中，女帝生死未卜、陆照月下落不明，他们夏家也要先一步想好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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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吗？女人就是这样。”陆重霜托腮，手肘倚着椅背，故意逗他。“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你长得美，她要来戏弄你、勾引你，趁你不注意拖到桑树下狠狠了你。你长得丑，她要嘲笑你，贬低你，让你为如何能取悦女子发愁，以至于日夜睡不着觉。”

“要是惹生气了，就再让我脸。”陆重霜斜眼瞥过。

骆子实着尖不停气，委委屈屈地看着被她满上的玻璃杯，小声喊：“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