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动，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的五指被削铁如泥的长刀砍断。

“陆重霜，我死后，定要变作厉鬼纠缠你，”陆照月提着最后一口气喃喃，“我要咒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陆照月，你要是想变作厉鬼，大可去变，我从不怕你。”

陆重霜站起，将刀口对准她的脖颈。

“张大眼看好了，杀你的人是我，到阴曹地府报名的时候记得喊大声点。”陆重霜扬起佩刀。“是我大楚女帝陆重霜！”

紧闭的重玄、玄武两门缓缓打开，笔直的大直通内。

左无妗正等在门外，见陆重霜，恭敬地俯行礼。

“拿好，”陆重霜抛出手中被丝绢层层包裹的陆照月的颅，交予左无妗。“带它去夜宴见女帝。”

“殿下，寒川公子如何置？”左无妗问。

“命人将他先带回晋王府，如有异变，让长庚将他一同杀了。”陆重霜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属下接令。”

与此同时，太池夜宴内。

夏文宣正襟危坐，余光时不时瞟过主位上的女帝与九霄公子。

半空隐约浮现出瘦月的虚影，百官尚未到来，着淡色纱袍的乐师奏着闲散的雅乐。灯早早点燃，足有两人大的夜明珠摆在四边，照得犹如白昼，丝毫瞧不出白日将尽。

坐在夏文宣侧的是吴王正君莲雾公子。夏文宣本以为吴王陆怜清那儿不会有人赴宴，然而临到内，自己的车队与莲雾公子的车队狭路相逢。

这一变故令夏文宣的心不由悬起。

或许吴王也觉得此次夜宴是令女帝收回权力的好时机，故而与陆重霜一样，虽未收到太女的邀请，但依旧以“尽孝”为由，派正君前来代替自己面见女帝。

莲雾公子见夏文宣心不在焉，侧询问：“文德公子瞧着有心事。”

夏文宣看向旁的男人，压低声音：“多谢莲雾公子关心，只是夜风有些凉，忽冷忽热的，不大舒坦。”

莲雾公子又说：“今年大家伙都不太顺，真希望日子快点过去。”

“人生无常……想我春光正好时出嫁，哪想到几月后竟险些丧妻。”夏文宣斟酌着，言辞间故意放给对面一个假鱼饵。“如今青娘虽是苏醒，刀伤却迟迟不见好，太医署来了几趟，药方改来改去还是一个模样……迟早砍了那帮庸医的脑袋。”

“您且放宽心，晋王吉人自有天相。”莲雾公子眼帘低垂，温和的目光掩藏在睫羽之下。

女帝似是厌倦了漫长的等待，捉住侧服侍的小，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青凸起的手中，反复把玩起来。旁的九霄公子畔依旧噙着一抹惯常的微笑，注视着前方奏乐的琴师，仿佛此刻坐在这儿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鲜亮的泥偶。

夏文宣招来贴小侍，同他低语几句，命他将备好的礼物献给圣上。

不一会儿，一名姿纤瘦的小侍悄无声息地坐到女帝侧后方，手中赭红色的木盘托着一尊青玉酒壶。女帝本没有纵情饮酒的兴致，然而无意间瞟见了他，便命他放下托盘，与他小声说起话来。

“晋王是哪儿找来的美男子，圣上都要挪不开眼了。”莲雾公子轻轻笑。他的笑，仿佛被散的雾，细细琢磨又与陆怜清的笑相似。

“青娘心系陛下，特派我前来尽孝。”夏文宣斟酌。“为人子女，自然要将最好的献上。”

最后一抹橙红色的残阳被收尽，天色黯淡无光。

耳畔闲散的乐曲忽得插入圆浑厚的南萧，古琴的弦音有一瞬的暂停，继而紧凑，琵琶声也由舒缓的如同水般的曲音渐渐高亢。

正是乐曲最高的分，有人击起了鼓。

算算时间，外朝的官员本来悉数到场，眼下却见不到一个。九霄公子似是心神不宁，突然叫来侍从与他耳语几句，目光频频向远方眺望。

夏文宣正起，想法子阻止九霄公子派人离开，就在这时，他瞧见一个漆黑的影大步走来。

左无妗披黑甲，腰佩长刀，手提一个被衣物包裹的不明物件，血正从丝绢内缓缓渗出。

她大步走到女帝面前，笔直站着，声音清朗：“圣上，太女带兵谋反，晋王特派我前来护驾！”

话音防落，她抖开手中的丝绢，一颗沾血的颅顺势出，落在满桌的珍馐前。

伴随四面惊慌失措的尖叫，九霄公子匆匆扫过陆照月双目瞪圆的颅，按捺住心悸，撑桌站起，朝远方眺望。

沿岸烟，停泊在岸边的画舫们正熊熊燃烧，恍如红枫绵延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