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进了书房，就闻见一子极淡的檀香。霍青别坐在桌案后，穿了白日那件半旧的青衫，卷了袖口，提着茶壶给自己满茶。他是个文人，桌案上堆了些画轴书卷之物，虽案上满满当当，却一点都不乱，正如他这个人似的。

——若是皇后为叶家女或吴家女，那这二家的权势便会越发难以约束，今上的帝位也就越发地坐不稳了。

“小郎将且坐吧。”当朝右相搁了茶壶，抬手，将茶杯递给她，问，“小郎将可知，来京城是什么的？”

听到这个“阿延”，江月心险些一口茶就了出来。想了半天，她才想到今上的名讳便是“李延棠”，这个“阿延”定然指的是今上了。

温嬷嬷来请江月心，：“咱们家老爷想和小郎将说些话。”

江月心受若惊，连忙谢。

江月心微微了口气。

江月心瞧着他的模样，有一瞬，觉得阿延和他的气质甚是相似，只不过霍青别更沉稳一些，像是块被彻底打磨得无锋无芒的石子儿，怎样的刺都不能叫他撕去那平和的笑面。

“陛下年少，又是自叔父手中接过玉玺。”霍青别托着一只薄瓷茶盏，慢悠悠踏至月光下，语气微微一顿，“朝中有二心者，多不可数。”

她唾弃了自己一句，便扑上床想躺一会儿。可这鹰平木的黑漆钿镙床竟比她想象中要得多，叫她膝盖撞得疼。她哎哟了一小声，弓着子闷在床上想：哎，不论是不破关还是京城，人人都爱睡床！

霍青别在书房里等她。

霍青别微微一笑，：“阿延喜欢你。”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渐黯淡了下去，外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因还在夏日，天气有些闷沉沉的，草丛里伏了群虫，窸窸窣窣地唱个没完。

这些话，江月心竟然听懂了。

待温嬷嬷走了，江月心在原地僵立了会儿，这摸摸，那瞧瞧，一时有些嫌弃自己——乡下人没见识，来了京城，可不能这么眼子浅！

像是瞧出了她的不安，霍青别安：“小郎将是来日皇后，定然也是要知这些的，你不必担忧，坐着听便是。”呷一口茶，他又继续，“陛下方登位，叶家、吴家便都已选出了四五位千金，想要送入中。若是皇后在其中所出，那对陛下而言，可不是一件妙事。”

见她一副噎住的样子，霍青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连忙：“见笑了，陛下少时归京，在我这学过几年书画，我喊习惯了他小称，如今都不大改的过来。”

这等秘辛，与自己说，不要紧么？

病痛。那杨医正在中，平日只给太后娘娘问诊。老爷已差了人去打点，恐怕还要些时日才能请来。”

江月心连连点，满面惑色。

江月心内心是想说“找阿延”，但她也知话不可这么说，口上，只能老实：“承蒙中厚爱，月心被选入了后|庭……”

霍青别浅浅地笑了下，：“小郎将定然是很不解的，陛下为何偏偏要了您。”

“因此，我与长兄便想出了个主意：皇后之选，不取华族女。”霍青别搁下空茶盏，终于踱回了座上，“而这其中，屡建军功的小郎将又是最能令人信服的，且也能使我霍家放心。更重要的是……”

江月心诚惶诚恐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