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孕了。”

        如泪，如珠。

        房中陷入沉寂，幸好有雨声作陪。

        不多时，余光瞥见窗外似乎有纤细的影，轻轻推开一角，才发现慕晚莹居然撑着伞站在他的院子里。

        遮雨的棚子被塌了，将士们只能着暴雨加固城门，言清漓带领一众妇孺起锅烧水，打算给将士们。

        慕晚莹注意到他没有关门，嘴角轻轻弯起。

        刚抱起一摞空碗，慕晚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边，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慕晚莹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什么，最后却是半个字都没说，只摇了摇：“算了，我去看看沈大夫。”

        沈初闻言失笑，生平还是一回有女子叫他不要害怕。

        第一个音便起错了，但她似乎没听出来，目光看向窗外的雨。

        许久后，她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慕晚意猛地震住。

        “沈若文，我想听上次那首曲子。”

        双面白玉，一面是“晚”，一面是“莹”。

满面地听完这番话。

        “我不会再遇到其他人，孩子的父亲永远只有一个，我要让我们的孩儿知，他的父亲生为百夫雄，死为壮士规，是一位可敬可仰的英雄。”

        沈初请她进来。

        慕晚莹见他看过来，也没遮掩，大大方方摊开掌心――果真是一枚白通透的玉佩。

        一般来说，女子是不佩玉的，她不仅佩了，佩的还不是花鸟百雀。

        她成日呆在军中同一众男人混在一，旁人早已习惯，也就只有他还当她是个女儿家。

        一曲毕，再抬起时，闻曲之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那枚尚存余温的玉佩。

        ……

        她握住慕晚意的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三饥两饱的，都快四个月了依然平坦。

        “沈某飘萍多年，虽不文不武，却也将生死看淡了。”

        忙碌了两个多月，沈初为医者能的都已经完了，忽然闲下来反倒有些不适，他回到家中换下了衣后，索坐在案前拭起琴弦。

        “慕将军有勇有谋，他定会平安无事的。”想了想，也只能这般安她了。

        “慕姑娘的玉佩很特别。”

        “结果祖父哈哈笑，说那是给死在战场的儿郎辨尸用的，女儿家用不着。我不依不饶，祖父无法，只得给我刻了这一枚玉佩，叫我拿着玩。”

        “你可愿意奏给我听？”她又轻声问。

        沈初怔住。

        “嗯，等雨势弱了大哥要出去迎敌，”慕晚莹顺着他的话：“届时我与曲将军会留在城中，守着南北两门。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即便城破了你也不必怕，你是路过的医者，与慕家无关，也并非黑石城的人，外医者稀缺，只要你不行反抗之举，想必羌人不会拿你怎么样。”

        沈初话少，两人视线交碰上，这次竟是他先移开了眼。

        “上次你受伤回来时，清漓就已诊出我有了一个多月的子，当时大敌当前我并未让她声张，原想等危机过了再亲口告诉你，如今看来……”

        “夫君放心去你想的事吧，我答应你，为了我们的孩儿我会努力活下去。”

        这玉佩居然是这样的来历，再结合嘉庆关当下的境况……沈初一时语。

        曲谱烂熟于心，沈初将方才的出错归咎于许久没碰琴了，忙收敛心神，专注于弹奏上。

        慕晚莹看着那枚玉佩，眉眼弯弯的：“幼时我偶然发现大哥有一枚刻了名字的铜章，他说是爹爹给的，我便也去找爹爹要，爹爹不给，我就跑去祖父那里告状，说爹爹偏心。”

        慕氏苦笑着抹去脸上泪痕，轻柔的声音如夏末傍晚的风:“怕是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

        风雨交加的，即便撑了伞她的衣裳发也是的，沈初没想到她会这时候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问的好似不太想见到她，便又：“听说慕将军正在备战，方才还见你在北城。”

        筝声起，急雨为幕，弦上曲，是为谁哀。

        言清漓愣了愣：“你这是去哪了？”

        “你怎么来了？”

        弹至凄回，声如河倾雨如瀑。

        她手中握着的好像是一枚玉佩，上回她来时攥着的，就是这个吧。

        她怎么会不明白，一直以来她所崇拜爱慕着的，就是这样的他啊。

        沈初回过神，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