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靠着墙，像是回到了那个第一

她闭了眼睛，拿手背去贴自己发的脸。她有一种类似恍若隔世的感。她把发卡在手心里攥紧了。

再然后，又是无止尽的滋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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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和嘉树一起去展销会，两个人走过一个摊位，那一堆蝴蝶发卡里只有一枚粉红色的，她一眼就看中了，却被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

周园园发卡的手顿下来，抹着灶接着往下说，“就是那个，你老早生日来过的男小囡。前年暑假里的事情了，你在外婆家，他来寻过你两趟，第二趟过来还背了个大书包，上了遮阳帽，我问他他说从北京刚回来，放下这个就走了。”

可是，这也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这年秋日某个星期天，村里挨家挨分发了灭蟑药，周园园家里搞起大扫除，姆妈带，把里里外外每间屋子都仔细清理，姆妈煞有介事也给周园园套了布袖套，要她帮着一起弄，她东，西掸掸，兴奋劲很快过去了，不知不觉躲在爷爷房间里磨起了洋工。

逃，实在没办法逃的时候，例如仪表检查，例如早晨列队，再例如两个班级一起上育课，她就只好埋了，玩树叶，玩辨梢，玩手指，玩她一切能玩的，好像只要她不抬起，就能在他面前隐一样。

轻而模糊的一声，像在小心翼翼试探什么，“嘉树……”

十二岁的冬天，周园园发明了一个新游戏，她把用不到的英语磁带找出来，用复读机消除掉原有的内容，再转录别的东西。

周园园一声不响地走到院子里，人在门前的花坛边沿上坐下来，把那枚发卡托在手心里细细看，近黄昏的阳光穿透过透明的分，内里浮着无数个小气泡。

可是，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拉开的五斗橱抽屉，翻到一枚话梅糖就嘴巴里，翻到针箍就套在大拇指上当戒指，翻到一大团叠在一起的零碎花布，又一张张拽开看，拽开同时一个东西落到了地上，她去捡起来，拿在手上愣了神――是枚粉红色的蝴蝶发卡。

过了一会儿，是一声稍微清晰点的，“嘉树……”紧接着好几声，都在叫着同一个名字，“嘉树，嘉树，嘉树……”。

周园园拿着发卡蹬蹬蹬地下楼梯，跑到在灶间水龙前洗抹布的边上去，伸长胳膊把那发卡举到她面前，“，你这个哪里来的，能不能给我？”

周园园又把眼睛转向院门口，现在是深秋，院门前丝瓜架上的藤蔓已经枯败了，盛夏的时候是青翠繁盛的，她仿佛看到嘉树背着背包着遮阳帽背对着绿油油的丝瓜架立在院门口。

很多年以后她在旧屋翻到那个藏在杂物柜深的放磁带的纸盒，打开来扬了一脸的灰尘，她就席地坐下拿着随听用耳机一盒接一盒地听，听到自己贴着电视机转录的杂音很多的动画片主题曲，还有整集电视剧，放到某一盒的时候，开只是一片空白的滋滋声，像雨声也像哭声，突然响起一声由于深呼气导致的噪声，然后十二岁的自己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看也没看随口答应，等她关了水龙，绞干抹布，看见周园园乐滋滋地把那发卡往上，一愣神忽然想起什么来，哎哟了一声说，“这是那个男小囡拿来的。我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