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臣入禁，沿着两间的夹缓缓而行。天气太大，艳日霞光转在朱红曳撒上，走几步便教人发汗，里衣有些了，风过来居然有些寒津津的凉意。

她局促不安，他却是一副坦自在的样子，抬手一比请她先行，很是自然地对她提议：“既然如此，臣与殿下倒是同路，不如一起去。”

“……”阿九不想和他同路，然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驳谢景臣面子就是自个儿找死。她有些悻悻的，脸上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来，万分艰难地说个好，“既然如此，

他口里谢恩，直起后又朝她走近一步，随口：“殿下也是去乾清么？”

如此的偶遇谁也不曾料到，她有些纳闷儿，紫禁城这样大，乾清又于中心地带，能通达的长街小径数不胜数，可见她和他是真的有缘，这样都能撞个正着！

人都到跟前儿了，再躲也不能躲到天上去，阿九略定神，团扇挡着半张脸朝他微微点，“大人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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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面看，云千朵都镀上一层薄金，托得宏宏紫禁峨峨巍巍。

目光交接只是刹那之间。阿九侧目，他从的另一缓步行来，黑纱翼善冠色泽偏冷，愈衬得那张面容玉似的光洁，边没有侍从，他只一人，地上的长影显出几分孤清的意味，带着几分只可远观的高洁况味。

心一面忖度，一面往前方瞧，说来何其地巧，他一抬眼，将好瞧见从月门里翩翩而来的人。年轻的姑娘着仙广袖裙，举起团扇遮挡日光，雕花扇柄上缀着一段杏色的穗，垂下来，扫过那双月牙似的清亮眸子。

她神色变得微妙，脚下的步子顿住，扇子从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居然有些进退维艰。

“欣和那丫打碎玉观音一事，还望老祖宗海涵……”

紫禁皇城的四方天地，像极一个诡异的圈儿，世人往往愚昧，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为名为利为己为，却不知兜兜转转总要回到原点。攀爬得再高，也总会有跌落凡尘的一日，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届时是上天或是入地，谁说得清呢？

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她心口一阵发紧，忽然就感到一丝慌张，口里应是，“皇父召见，想来大人也是去乾清吧。”边说边拿眼风望金玉，眸光里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眼下怎么办？装作没看见么？可方才四目相对，他显然也看见她了！大大方方过去打招呼么？她心又别扭得厉害，说来说去都怪金玉！有事没事儿就在她旁边说谢景臣喜欢她，一来二回，居然令她都有些信以为真了！

心一番打鼓，他却径自过来了，朝她微微揖手见个礼，：“臣给公主请安。”

话未说完便让太后打断了，她拂袖，面上勾起一丝寡淡的笑容，摆手：“帝姬毕竟年幼，摔碎观音像也不是成心的，哀家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倒是大家，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为着这么桩事同皇后置气。帝姬如今一切康健，罪魁祸首也已经伏法，皇后这么些年来持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大意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皇帝到底不敢忤逆太后，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有所表，因颔首称是，诺诺：“老祖宗教训的是，儿子省得的。”

乾清有旨意，任谁也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