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它别说脏话，可它多半听不进去。177依然没看着你，它看着天花板，不，它在看别的东西，那些不存在于现时现地的东西。它的眼球小幅度颤动，瞪视着过去的幽灵，汗水让它打，慢慢到浴缸底。177的诅咒声轻如呢喃，它拼命呼好像快要溺毙，它的眼睛空而麻木，与你刚见到它的傍晚一样，微量的情绪在其中沉沉浮浮，如同墨汁滴入深井，眨眼间就看不清了。

接下来的时间你注意了自己的位置，177则闷声不吭地让你完了检查，一直盯着天花板看。直到你清洗完手套，开始自顾自洗漱，它才转过来看你。那目光太过强烈，让你忍不住看了回去。

它皱着眉看你，看起来想说话，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把转了回去。你等了几秒，继续洗完你的牙刷，离开浴室睡觉去了。

无论如何，你还是完成了复查。

“有什么事吗？”你问，拿着还没洗的牙刷。

告诉它，“这是不对的。”

你松开它，后退开。

你不知177为什么不肯吃，是因为罐不合口味，还是它在绝食？在阻止它自杀的预防工作上，你得与阻止它逃跑的准备一样多，只是那些祷言与设施从未被发，它似乎没想再自杀过。

随后几天你买了另外的罐，从兽类小恶魔到人形魅魔专用，再到植物型魔物饲料，它都不吃。那些丢弃的罐即使用塑料袋好好裹住，外溢的味依然引来了嗅觉灵的苍蝇，你只好搭车将垃圾直接扔进几条街区外的垃圾场。有信徒在公交车上向你打招呼，他看见了你黑色塑料袋中罐的形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是啊！有时候这些小天使就是那么口味刁钻，店里买的东西不行，你得自己下厨给他们。”他溺爱地谈起那条在你看来已经胖过度的三岁小猎犬，“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他啊！”

“你们。”它说，“下地狱去吧。”

177恢复得还不错，最大的问题是它不吃东西。恶魔和某些野生动物一样，吃一顿的储备能支撑过不短的时间，但能忍饥挨饿不意味着不需要摄食。一个负伤的恶魔需要大量进食，你见过受伤的恶魔士兵在几分钟内吃掉（并消化掉）与自等重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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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177到底在想什么，为此你一直关注着它，简短的观察笔记。如果接下来你依然没法让它吃点什么，这观察就得中断了。

你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你觉得现在盯着它的脸不太礼貌。你的目光转到177的上，被你握过的膝弯上留下了鲜红的灼伤，它与昨天某些青紫色的瘀伤恰在同一个位置，也是手指的形状。神圣祷文的灼伤，在阴影的模糊下，看上去与那些掐带来的下出血没什么两样。

整整四站路

传说故事里有一些怪物会被光线变成石，而现在发生在恶魔上的事像传说故事的倒带。灯光重新爬上177的脸，它眨了眨眼睛，缓慢地从石像变回了活的东西。它的眼珠飞快地扫过浴室，到你上，再一次扫过浴室，好像刚刚醒悟过来自己在哪里。它撑着浴缸爬起来，绷着下颚，咬紧牙关，你看到屈辱爬上它的面孔。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