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朝廷里事忙，他心里烦闷不得疏解，天天眉拧了十八个结。听见她给他送吃食，这才有了笑模样，“难为她，正好饿呢，传吧！”

能人上人，谁还原意在这里当戳脚子？礼贵人是值得羡慕的，她给御前当值的女开了一扇新大门。谁说万岁爷不好亲近？既然有一就有二，爱不爱的是后话，皇对女人的引力实在太大，特别是低等女出的，能让万岁爷看上，能扬眉吐气的在昔日同伴面前走上一遭，就算知前面是火坑，也会义无反顾的往下。

殿里人看她走远了方回，小太监探了探瞧食盒，“姑姑，我给您送到灶间去？”

神思辗转，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起。帘子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荣寿忙上去打帐子，跪地请安问吉祥。慧秀退出去备茶，再进来时皇帝已经穿好的行服。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坐在案后有点发懵，更显得家常亲切了。

蟹饺儿就得趁热，凉了再上蒸笼味就变了，发腥气。主子爷吃东西挑剔，这屉子蒸饺算是糟蹋了。

搭着兰草胳膊的手突然攥紧了，兰草惶然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也没言声，慢慢扶她出了养心门。

顺堂和前面抱厦隔了好几丈远，要听见说话声是不大可能的。这大概就是情人间的默契吧！慧秀躬，“回主子话，未时那会儿礼主子的确来过，送了笼蒸小饺儿，见主子睡着，没多逗留就走了。”

慧秀应个嗻，走到门前击掌打了暗号。御膳房很快把小饺儿敬献上来，一个个晶莹剔透，拿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码好，看着美，经过面前时还是隐约闻见一子腥味。慧秀皱了皱眉，跟进去在一旁侍立，一面小心翼翼瞧着皇帝的反应。皇帝果然一顿，很不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举箸去夹，醋里打了个，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素以心直往下坠，糊答应了声，便和兰草转往门上去，走了几步却听见小太监喊慧秀，“姑姑哪儿去了？万岁爷才撂了笔，正发话找您呢！”

慧秀把食盒随手交给他，“先撂着吧，兴许主子这就起来了。等半香时候，顺堂还没动静再送御膳房。”

和万岁爷真是心意相通。您放心，我这就让人送到御膳房去，主子起来肚子饿，正好垫吧垫吧。”

皇帝没动茶盏，看了眼翘案上的钟，已近申正了，奇怪自己今天竟睡了两三个时辰。不过睡足了，神倒见好。他抻着双臂舒展了下骨，忽然想起来什么，转问，“朕好像听见礼贵人的声音了，她来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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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奉茶，笑，“主子今儿歇了个好觉。”

慧秀转往后寝去，隔着竹帘朝里看，杏黄的帷幔低垂，荣寿在香几边上老僧入了定。东边槛窗撑起来半扇，偶尔有风过帐子，像湖里抛进了石子儿，悠悠泛起涟漪来。

皇帝都用完了才搁筷子，盘算着抽空去瞧瞧她，刚起，又有军机大臣捧着奏本进来。他叹了口气，对鸿雁儿，“朕走不脱，你代朕去问礼主子安。多谢她的小饺儿

唉，真是不嫌弃！慧秀涩涩的想，一碟子十二个，看着皇帝逐个吃了，原来万岁爷对色香味的要求那么低。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送来的东西即便不那么可口，连一个都舍不得浪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