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儿也有四执库尚衣太监，每天的穿档都有专人打点。天将暗不暗的时候图省事，挑了件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夹袍穿上，编好了大辫子，上红绒结点翠坤秋1，这就拢着兜出门去了。

装聋作哑，也够她受用的了。当然了，皇后的人嘛，放到她这里不排除有别的用意。她不是傻子，有些事还是看得很透彻的。不过自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横竖不干祸害别人的事，也不怕被谁监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让她安贫乐住上一辈子，除了没有外那么自由，别的也没什么。

妞子她当然记得，就是妞子手底下徒弟不怎么有印象。既然上回送过药的，八成是她不认人的老病发，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她抚抚额，“是妞子的徒弟啊，那满好，都是熟人么。”

正琢磨着，奇刘嬷嬷领了四个女进来。三个还小，十四五岁模样，另一个大点儿，得有十八九了。四个人上来磕认主子，扒着砖儿把脑袋抵在地上，齐声，“才给贵人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大家都在过相同的生活，她既然愿意为他让步，就一定可以耐得住寂寞。

“是。”兰草一面指派小女们收拾炕上布匹，一面应，“师傅知主子晋了位，特意叫才传话问主子好。说瞅准了机会告个假，再到庆寿堂来给主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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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走动的人也多，要好的妃们爱串个门子，独个儿吃饭冷清，邀上三五个谈得来的，大家凑份子图热闹。素以一路走来碰上好几位，碍着不认人，也不敢随意打招呼。

素以听了讪讪的，“难为你师傅记挂，她来了少不得要笑话我。”

素以点点，“那就留下吧！叫什么？”

南炕上摆着皇后那里送来的赏赉和月例用度，银子布料倒是其次，猪肉香油也不上要紧，就是这白蜡，黄蜡、羊油蜡各一支，怎么算都不太够使似的。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可算知里那些没有圣的小主们怎么节衣缩食了。这就是正经过日子，得样样打细算才行。

刘嬷嬷笑，“她们是尚仪局新调理出来的丫，皇后娘娘叫紧着机灵的挑。皇后说主子是尚仪出，弄了没眼力的在跟前，怕惹主子天天生气。这几个已经是尖儿了，模样长得不赖，手脚也勤快，主子瞧好不好。”

兰草上前一步，笑，“主子不认识我了，我师傅是妞子，上回您染了风寒，我给您抓药见过您的。”

那几个女儿一个挨一个报名字，最大那个叫兰草，底下几个叫鼓儿、叫青稞、叫荷包儿，名字都很怪诞。下五旗苦出的包衣，生了闺女凑嘴起名儿，没那么多的考究。素以瞧了半天，觉得兰草好像哪里见到过，打量了再三问，“你师傅是谁？跟谁学的规矩？”

“笑话什么？主子是高升了，多少人眼热都来不及呢，谁敢笑话您？”刘嬷嬷说着看了案座钟一眼，“您今儿才搬进庆寿堂，回上皇后主子跟前请安是您的礼数。瞧时候也差不多了，才收拾好了伺候您过去。”

槛窗是步步锦格心的，横平竖直，条理清晰。窗格子上蒙着绡纱，前排是寻沿书屋，二进还是有点暗。正月里又飘起了雪，墁砖地上的熏炉里添了炭，素以往炉膛里扔了颗枣儿，很快暾暾的热气里就掺进了甜腻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