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几天前和陆既明在地铁相遇时的对话。

那笑容再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纯粹的笑，那笑容已经经历过人生的大悲大恸。

一条新闻标题醒目地冲进她眼睛里，毫无征兆地撞了一下她的神经。

宁檬从耳朵里听到了自己一下快过一下、一声重过一声的心。

陆既明眼睛红了。他仰起，把不想出来的那东西倒回里。他仰着对宁檬说：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得克制，我是男人，我不能太放任自己难过。只有你不。谢谢！

尤琪现在看起来好的，她走到每个地方都会让安中给她在自然景观前拍照，然后把照片发到宁檬手机上。

要么会疯掉、要么把会自己杀掉的绝境。

宁檬耳朵里嗡的一声。

陆既明扯动一下嘴角：“不至于吗？他可是我爸爸。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他说说话聊聊天，他就那么躺在那了。”

下去。他曾是那么注重仪容的人，上班前连发丝该向左偏好看还是向右偏更好看都要费好些心思的，现在却连这满脸的须茬都不在意了。

宁檬不知她该怎样劝导陆既明了。

宁檬看了会照片，退出对话框，点开财经新闻。

――你车呢？

宁檬听出了他心里的遗憾和疼痛，她跟着一起辛酸不已。

――车开够了，卖了。对了，过两天我可能要搬家了。

宁檬从那浪汉一般的下巴上挪开了眼，问陆既明：“挫折总会遇到的，可你怎么也不至于一蹶不振成这个样子吧？”

她能那样说，不是她比别人智慧，是因为她感同受。假如难过，那就发，那就痛哭。克制只是为悲伤了一个暂时盛放它的皿。悲伤越积越多后，皿终会不堪重负爆掉的。那时再也别想能自我克制什么了。那时人就走向绝境了。

宁檬起走了，把释放的空间留给了陆既明。

“我走了，你痛快地哭一下吧，别憋着了，男人偶尔哭一哭，也不丢人的。”

宁檬看着一个个壮观瑰丽的自然景点，再看看尤琪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点酸楚。

最后她只好说：如果你后悔，就使劲后悔使劲发吧，别憋着。可别后悔没完发太久，你的员工们还得靠着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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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有点心疼这个三十岁才真正开始长大的男人。

进入四月中下旬，天气越来越和。宁檬的心情也随着天气一点点回起来。

“来来贷疑似资金链断裂，P2P平台再现兑付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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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陆既明此刻的心情。他从小缺少父亲陪伴，长大后叫着劲地和父亲拉开界限，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较劲儿地表现出一副你看我其实也不需要你陪伴的架势。可人都是缺什么就拼命掩饰什么的，他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盼着和父亲享受天之乐的日子。他以为那日子，不着急的，先较着劲解解气再说。可是谁能知一夕之间他就再也没有得到那种快乐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