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地的场面一片狼藉，沈令蓁半晌才回神，瞧见脚边一血淋淋的尸，呕得翻江倒海。

“空青已经去救了。”见她神志尚存，蒹葭松了口气，蹬着脚把她一点点往岸边带。

见她这狼狈模样，蒹葭怕是连皇帝来了都顾不上招呼，更别说顾忌赵珣，搀起她就要走。

沈令蓁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

“少夫人——！”

沈令蓁得了倚靠，死死扯紧蒹葭的衣带，着气：“郎……郎君呢……”

沉到最底惊醒之时，她只觉浑上下像散了架似的酸无力，哪儿哪儿都疼。

蒹葭忙替透了的沈令蓁裹严实。

霍留行眉拧得更紧：“知还往下？”

赵珣的胳膊受了伤，随从正替他理伤口，顺带向蒹葭送来一件披氅。

她哑着嗓子笑：“我就知郎君很厉害。”

两相对望里，反倒是她这个伤病的人先开口：“郎君……你受伤了吗？”

幸而她最开始的判断没有错。

沈令蓁刚被托举上岸就下来，伏在栏杆边呛得天昏地暗，等满眼泪花地缓过劲，才发现赵珣的随从已经赶到，杀干净了最后几名刺客。

劫后余生，沈令蓁又了一场噩梦，梦里是漂浮着尘芥与细草的昏暗水底，她坠入深渊，不停下沉，拼命呼救却发不出声。

蒹葭情急之下一脚踹翻两个大汉，拼命砍杀，纵一跃入河中，飞快游到她边，托高了她的脑袋：“少夫人！”

沈令蓁不肯离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她就往河岸走。没走几步，恰见空青一脑袋从水底下扎出来，架着霍留行的胳膊把他拖上了岸。

这双眼望着她，眼色像交织了一百种情绪那么复杂。

她奔出来之前高喊的那句“郎君”在第一时刻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赵珣眼见生变，很快便令打斗的形势发生了扭转。

一看这架势像要责备她，她赶紧换话茬：“郎君在四殿下面前那么谦虚，怎么我一夸你厉害，你就承认了？郎君的谦虚，是不是都是装的？”

眼看霍留行平安无事，她紧绷的心弦一松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踝好疼，像是起了一个大包。

沈令蓁口干燥地说不上话，拿手指指河岸，像在问霍留行有没有得救，被心急如焚的蒹葭一嗓子吼了回去：“您可先顾好您自己吧！”

沈令蓁放心地吁出一口气。赵珣挂了彩，牺牲了这么多人手，最后霍留行却反而毫发无损。

霍留行坐在轮椅上，眉拧成结，摇了摇：“没有。”

却没想到这话还真问住了霍留行。

沈令蓁在榻上迷茫地睁开眼，先瞧见一点模糊的光晕，似是火红的灯烛在烧，眼神慢慢聚焦了，才分辨出那是一双倒映着灯烛的眼睛。

不知的时候还能活蹦乱关心别人死活，一旦意识到自己受了伤，撕心裂肺的痛立时传遍全，沈令蓁只觉眼前一点点冒起了发黑的星子，晕晕乎乎，半无意识地：“蒹……蒹葭，我要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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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不是柔情似水的动容，也不是揪心扒肝的担忧。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翻的混乱场面，心知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

岂止谦虚

始终无人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