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也到医院来，跟姥爷说话，给他鼓劲。

“姥姥。”

记忆中的姥爷仍是年前的模样,板着张脸,跟姥姥在院子里斗嘴。姥姥让他笑一笑,用手去提他的嘴角。他转咬住姥姥的手指，她叫痛拍他，他不肯松。

“姥姥，姜小贞真的要放弃何玉了吗？”

“是啊。”

她正给他们的小孙女讲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呼沉沉，脚步深深。

如今的姥爷,脸庞枯黄瘦削，着呼机。

年轻的姜小贞踏着高跟鞋，从大学的礼堂离开。

“嗯？”

上密布的子,连通到床侧的一台台仪,它们填满他的病房，监控着他的生病。

在姥姥短暂离开的一个下午,姥爷悄悄闭上眼睛。

她没回。

姥姥始终陪着姥爷。

“我想听完姜明珍的故事。”

新衣。

“看这几天了，”出来的医生说：“守着他吧,能醒就没大碍。”

何玉的心脏突突地疼。

姥姥没停手里的活，斜了眼安静躺着的姥爷：“他有可能听不见，有可能听见了不理我们。”

“不等就不等吧。”

他看不见他们，独自一人在一片空旷的黑暗中漫步。

她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缓慢地为他织着一件过冬的衣。

于是他朝姜小贞追了过去。

她本该是最心焦的人，送姥爷到医院的那天，妞妞见过姥姥的眼泪。现下，家里人人愁容不展，担忧姥爷的状况，姥姥倒成了最平静的那个。

妞妞妈妈掐着姥姥的手，目光一颤。

“姥姥，你觉得姥爷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您的意思是……”

姜小贞走得好快。而何玉已经太老了，没走两步就开始大气。

……

他试着喊她。

“嗯，也有可能醒不过来,你们好心理准备。”

这种失落的无力的感觉，好熟悉。

何玉猛地想起来，她故事中讲的这一段是什么时刻。于是他看清了周遭，大四毕业晚会结束的那个晚上。

当孩子长时间的凝望病床上的老人，忽然对他感到陌生。

何玉听见姜明珍的声音。

姜小贞分不清自己说这句话的用意。她是想要让何玉后悔没等她，再接再厉变好后让他侧目，还是单纯地，是想让他讨厌自己得更彻底。

夜很深了。

漫长的等待后,手术室的门打开。

还要追吗？不然不追了吧。

她的声音干干，最后一句，也没回：“你会后悔的，何玉。”

他没想清楚要去哪，只是走着，走着。

年迈的何玉下意识地转动侧的轮椅，这个动作让他发现，自己的是用双脚站立的。

她回来时，叫他的名字,没将他叫醒。

姥爷又进了一次手术室。

妞妞叹了口气，从病床旁走开，转蹲在姥姥边，抬看她。

“不知啊。”

☆、故事的交互

成长的路途，分离后的再见，熟知后的又一次疏离。他无数次地凝视着姜小贞的背影，心里在问：姜小贞，你在想什么

时不时看一眼他,然后低下，她织呀织。

织得无聊了，又看看他。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后，姥爷一直于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