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站在门口，平板板地喊了一声。

“好。”她笑的很温柔。

苏君俨摸摸她柔顺的黑发，“到书房去看吧。”

拉开床柜抽屉，将备用钥匙在手里，苏君俨进了书房。

虞璟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就面色如常地拎着书去了书房。

“进来。”威严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冷地掷出两个字来。

眉一皱，“妈，那我上楼去了。”

“你还在鬼扯什么，国家总理也没有你忙！你是不是和那个丫片子在一起？”

洗完碗，苏君俨便进了卧室。虞璟坐在床沿，手里正捧着一本。

床柜上的固定电话却叫唤起来，是老宅的号码，“喂——”。

苏君俨不耐烦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到底出什么事了？”

“君俨，你给我回来，立刻，上！”苏鸣诚显然气得够呛，声音阴沉沉的。

又是袅袅的烟味，红色的微光像不怀好意的眼睛，诡谲地盯住他。

“我手上有事，很忙，这会儿没时间。”

嘴角浮出一个冷冽

苏君俨将她的右手紧紧包在掌心里，“等我回来吃饭。”

临出门前，苏君俨回再望一眼虞璟，她俏生生地站着，笑目送他离开，仿佛贴的妻子，心里一动，他忍不住折回，低吻吻她的额，“等我。”这才离去。

苏君俨放回听筒，闭眼思忖了片刻，大概十之八九和虞璟有关吧，还是先回去看看再说。

苏君俨着实不喜欢这阴侧侧的书房，博山香炉里常年薰着沉香，伴着线装书的霉味，空气里满是一种苔绿似的陈旧的阴森的气味。幼年时，矮小的他站在金丝楠木的桌前，背诵着“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父亲的脸隐在蓝灰色的烟雾后面，是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苏君俨看一眼卧室墙上的条屏——“芝兰气味春常满，冰雪襟怀夏亦清”，也许换成国父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会比较好？

“你不是外人，你是内人。”苏君俨勾笑得很欢。

虞璟看着银亮亮的钥匙，搁在紫红色的胡桃木书桌上，居然联想起安徒生笔下里最后留下来的那颗小小的锡心。

素白的右手终于伸过去，拿起了那薄薄的一片钥匙，像接住了的一颗心。

淌着，哗哗直响，苏君俨一面洗碗，一面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要紧，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反正是追老婆，要脸干什么，我就不相信，她是个瓷人儿，怎么都捂不热！就是快顽石，我也要她点！

“你的书房里不会有什么不能给外人看的机要文件吧？知地越多，就死地越快，我还没活够呢！”虞璟开玩笑。

“回来再说！”苏鸣诚啪地挂了电话。

苏君俨刚回老宅，就看见母亲一脸担忧地从沙发上起了，“阿俨，你爸爸在书房等你。”

“市委有点事，我要出去一趟，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收着。”

一沓照片摔在他面前，有几张飘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上面是他和虞璟亲密搂抱的照片，有在九重天门口的，也有在光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