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却仿佛已走过旁人几十年的人生，受过伤，欺过人，凶狠过，委屈过，而今静静地坐着问出这样一句话，才似杏花飘零拂过凝着冰雪的枝。

“不是想，是没有办法，”她说：“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只给了我这一条路，警察，或者混。选择前者是必然的，即使是死，还能死得壮烈些。”

和主动了，几乎让唐信有些受若惊的感动，同时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普天之下丈夫到他这个“只要老婆愿意和我说话超过十个字我就很高兴”的地步，也只有唐信一人了。

“唐信，”她没有看他，却问他：“在你心里，我算是一个好人吗？”

唐信没有回答，抬手喝了一大口冰水，神色幽幽。

陆凉风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这一晚，夜凉如水，连星辰也无，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大片大片的清亮。他和她就这样席地而坐，赤脚足，两个人各自拿着两瓶纯净水，如喝酒，在月色下竟也有些醉意。

“哦？”

唐信笑了笑，“摩西就凭了这一铜蛇之杖，救活了以色列人。”

闻言，唐信停了停手里的动作。

陆凉风的视线望着远方，没有焦点，一把清冷声线徐徐讲着故事，“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摩西向上帝祈祷请求饶恕顽民，被告之造一条铜蛇挂在杆上，被毒蛇咬的人只要一见铜蛇就能保存生命。”

“没有，”陆凉风脑中回想着他方才说的最后那句话，语气淡淡地，“纵然不知是你的真心与否，但不可否认，那仍是能令我觉得放心的一句话。”

“如何，”陆凉风因看见他不常有的怔楞而莞尔，“之前为卧底的陆凉风，没有同你如此坦诚相待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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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对女人有很多亲近的男人。在他很小、与民度日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曾在母亲节这一日被同行的民在衣领上插过一束白色的石竹，并被告之这是失去母亲的意思。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然明白，这世上他最亲近的女也已经没有了。

那个晚上的唐信握着手里的那一束白色石竹，让这样一种感觉沉进了心里

话音刚落，来不及唐信说些什么，只听得她那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有这个感觉就够了，因为我可以放心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渐渐变得清冷些，“后来怎么会想去警察。”

唐信负手，有种坦然在里面，“看来我方才那句话没有白讲，你信我是真心的。”

陆凉风只喝水，不说话。她忽然开口问，“我算是一个好人吗？”

唐信笑，笑声里不可抑制地有些讥诮，“所以，你没有想过会有如今这个现状吧。你没有想过，警察，也会坏事。”

唐信心情转好，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想和我说说吗？”

“我十几岁时，就知不得反抗手里有铜蛇形状之杖的人，”她那么平静，犹如说着别人的故事，“因为这是上的规矩，想活命的人都了解。”

“原来你也读圣经，”陆凉风喝了一口水，咽下水的姿势决绝一如咽下过往：“可惜我知这个故事，不是通过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