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回来，略作休整，又去了西边。不同于江南水乡的婉转柔情，西边大漠戈带来的豪迈万丈。

走了好远，席初叹了声：“是我多心么？你这样教导阿宁，我总觉得像在留遗言。”

但见她看过来，他立刻别开了目光，她便也没有多问。

傍晚不太热的时候，几人一登上一小山坡，指着不远的一小村庄说：“你看，这里也有百姓居住，他们日后也是你的子民。这里天干物燥，庄稼不好种，闹旱灾时你要多加上心，该减税便减税、该拨赈灾粮款就拨，不能让人白白送命。”

反正真正的病情有白泽在控制，虞谣就对他这些关心照单全收。

醒来时她看见席初坐在床边，支着额，焦灼地着眉心。

她轻声说：“好的，没什么不舒服。”

在虞宁七岁、虞宜三岁的时候，大家一起下了趟江南，让孩子们看了看水乡什么样。在船上的时候，她指着岸上人烟息壤的小镇跟虞宁说：“你看，这以后都是你的天下哦。这里不同于京城，容易闹水患，日后夏季雨水多的时候，你要多问一问这边的情况，闹了水患要赶紧治理，别让百姓无家可归。”

虞宁依旧是乖乖点答应。

有时他读到些看样子沾边的东西，也会突然跟她提起，说书上讲吃什么东西用，又或有个什么古方，跟她商量要不要试试。

第三年，三四个月一次。

她看出他是有话要说，又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便将孩子交给人照顾，自己与他一沿着山路往远走。

病情比虞谣预想的发展得要慢，她便更愿意积极愉快地过日子。

连太医都诊不出的问题。

他深深地看过来，她又摒了摒：“也不算是。”

可这次之后，他到底感觉到了，她的多半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抱过他的胳膊，向他肩倚去：

“……陛下。”

这次昏倒的时间也长了些，不像上次过了一个多时辰便苏醒，而是过了大半夜才醒来。

“是你多心。”虞谣轻松地笑着，耸了下肩。

虞宜一岁多的时候，虞谣又昏倒了一次。

虞谣循声回过，看到席初平静地站在后面，唯眼底可寻情绪翻涌。

又过一年，昏倒的频率变成了一年两次。

两个人的日子照样开开心心地过，只是在有空闲的时候，她发现他手里读的五花八门的书都换成了医书。

席芝在这几年政绩突飞猛进，已经当上了兵侍郎，虞谣用心栽培的几个席家女孩子也有了出息，昔日的没落贵族摇一变成了朝中新贵。

擞地料理国事。

她碰一碰他，他一下子抬起：“你感觉怎么样？”

虞宁似懂非懂地点，虞谣一哂。忽而感觉不远目光灼热，她侧首看去，看见席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席初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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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止步，他自也跟着停下，两人一并坐在赤红色的土山上，她看着远初显的残月，轻声笑叹：“我觉得……我一两年内死不了。但你看，我毕竟也知自己病了，有些安排提前好，也没什么。”

她会早一些离世已是必然，她希望她的照单全收能让他心里舒服一些。至少在回顾她生病时日的时候，他能觉得自己没对她疏于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