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能坐稳天子的位置，如此才能灭杀了整整一个楚国，也无人敢质疑天子。

以前他会想扮演温如玉的形象去恤下士，让人人爱他。现在范翕已经懒得作出那副辛苦的样子，他就愿意这般弑杀下去，让人人都怕他。

他清楚而悲哀地知自己在什么，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必然的，他要温如玉，就不可能让人怕他；他不能让人怕他，那些人凭什么跟随他？靠他伟大的自魅力么？

他初时提出这样的主意，也有试探范翕、欺范翕年少的原因。但是范翕一路将人杀下来，范翕越是面无表情，东君就越怕……他越来越从范翕上看到昔日周天子的影子。

这种东西，待夺了天下后才有存在的必要。打天下时，太温情，反而是障碍。

父王用□□字来为龙宿军命名，范翕越来越能理解父王骨子里的桀骜和蔑视。

只有父王那般对谁都不在意、那般冷血无情，才适合王者，适合被人追随。天下人奉神敬神，只有神自己不怕自己。龙宿军早走存在，但东君告诉范翕，是周天子才开始用神名来命名龙宿军。

他清楚明白地知自己在变成父王那样的人。

所有人都怕他。

别开玩笑了。

军队被人领了下去，范翕仍立在地中。东君去平下属的怒火，范翕低端详着地上的尸和血，他不知出神了多久，那已经远去的东君重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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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却漠然看他一眼：“无妨，些微小事，东君日后听我吩咐就行。”

以神明来令。

两个月前，范翕和吕归第一次夜探燕国王陵的时候，就遇到了东君。这两个月，范翕折腾王陵军队，面上冷血好杀，实际上都在杀那些蠢蠢动叛出龙宿军的人。

杀人如切菜，毫不手，如此嗜杀如狂……东君惧怕昔日的周天子，现在也慢慢开始对范翕生起了惧怕心。

三年后，不人不鬼的范翕，玉纤阿还会爱他么？

然若是不分离，让玉纤阿眼睁睁看着自己现在

所有人都敬他。

可是他不能停。他停下来，就无法复仇。他失去了齐国那般大的助力，他想尽快报仇，就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得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父王。

吕归收了剑后，立在范翕旁边，啧啧而慨叹：“东君，你这有些不够意思啊。坏事都是公子，抚下属反而你来？”

……所以他初时，就惧怕三年的分离啊。

范翕当了那个恶人，东君反成了好人。

范翕就在走向他的父王。

血滴在手上，他一点不觉得恐惧，反而从骨子里生出丝丝战栗和兴奋感。心中阴狠扭曲被放大，只有不断的杀戮才能平息心中之不平。他有时杀红了眼，看谁都是障碍……有时杀得恍神了，觉得世人皆可杀。

而这时，他心中会微微动摇一下，想到自己的母亲，他心一顿，就将自己的嗜血弑杀向回收一收。

东君面不安。

东君向范翕拱手而敬，语气中微有愧意：“燕国龙宿军在天子薨后，分崩离析，属下无能，不能让其统一。多亏主君亲自出手，这批军队才肯听属下的话，效命于主君。”

他并不怕走这样一条路，他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悲凉——

范翕垂在侧的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