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奇几乎是用平静的语气在说着这些话，江月回想以前封子奇说他狼藉的名声是“有人刻意为之”，知应该是这位舅妈同志了。

江月给自己的理由是：你知刽子手杀人是奉命行事，杀的人也是罪有应得，但你仍然可以选择不喜欢那个刽子手，事情就这么简单。

明显地感觉到封子奇上的肌肉一绷，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妈妈去世前再次提出让我改姓，那时舅妈没有再反对，我却没有答应。后来我离家当了兵，外公给了我一个承诺，说不什么时候，我可以随时加入季家。”

是一方面，还有季家呢？

“你外公外婆一定很疼你吧。”江月又问。

“我不知，看情况吧。”封子奇忽然翻了个，把往她的怀里又埋深了一些，嘟囔着：“不改不改姓，我都打算尽到子孙的责任孝敬他们，不过，如果咱们生好几个儿子的话，有一个姓季吧。”

江月使劲儿拍了他脑袋一下：“谁给你生儿子！”还要好几个，当她是母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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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着他的肩膀，将他的慢慢拉进怀里轻轻地着，江月轻声问：“你的网名叫‘季氏一诺’，是他们有什么承诺，还是你自己？”

随着演习的扫尾和总结完成，米国军事代表团的访问交也提上了日程，孙沄以交切磋为名，几次拜访江月，都被她不冷不热地挡了回去。

“那时全家都在因为母亲再度犯病忙碌，大舅舅妈赶到医院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见表哥最后一面。大舅伤心之下又出车祸险些丧命，那之后，舅妈就恨上了妈妈，说她是丧门星，整天在家里作，才会惹祸上门。可大舅那之后却很疼我，几乎把我当成他自己的儿子，还有表姐，也对我很好，舅妈却因此更加恨我们母子。”

“我没有怪她，我表哥是个很优秀很聪明的人，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天才，文武双全，比子秀还出色，作为季家的长孙他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而我，差他太多。”

原来如此，江月没有问他为什么当时不答应，却忍不住问：“那你将来准备改姓吗？”

封子奇点点：“还有我舅舅们，我二舅年轻时参加越战伤了终未育，大舅一儿一女，可表哥却在我十岁那年意外死亡，那时他十五岁，刚考上四中，和同学出去庆祝时同氓团伙发生冲突，被人失手打中要害，伤重而死。”

“所以当妈妈提出要我改姓季时，他们都没有答应，大舅妈还因此和妈妈大吵了一架，说我们狼子野心。其实不是的，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当年死的是我，不是表哥。”

封子奇的语气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江月却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悲哀，暴躁病弱的母亲，冷漠疏离的父亲，剩下的亲人伤心的伤心，失望的失望，可以想见封子奇的童年是多么的鸡飞狗，而他这个人又是多么不讨喜。

对于这件事，封子奇乐见其成心里暗爽，表面却大度了，拍着孙沄的肩膀一副“兄弟我同情你”的样子

他可能比自己还不幸，因为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一个毫无立场毫无条件去关心爱护他的人，比如江敬之于她，这样的他，是不是就没能学会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同时却不伤害她？这一瞬间，江月圣母了，她决定不再计较封子奇时不时会冒出的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