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辉闻言，猛地撑案起，声喝：“你放肆！”

霍德威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只盯着她，不开口。

孟廷辉冷笑：“皇上恩谕我皆已代为言明，霍将军若是念君心，自当率军归顺，开城门以弃兵械，朝廷自当厚赏霍将军投诚之心；然霍将军若是执意以为我是口出诳言，便只踞城在此不为所动，但等朝廷出兵清剿一城乱军！”

“霍将军。”那边沈知书忽然开口，声音凉淡却又有力，“孟大人入朝不及两年便在从四品之位，若论朝官品阶，她比我要高，若论皇上信，她亦是京官中的等红臣。霍将军如何不能信她之言？”

半晌，沈知书才错开目光，走去给自己斟了杯茶，拿喝。

孟廷辉抬睫，看着他哗啦拉开门，走出去，那门又砰然掩上，震碎一地墙灰。

她这才慢慢地睁眼，看了看他，仍旧是轻声开口：“……我方才说的，便是皇上之意。”

他紧盯着她，半晌后又：“便连对我，你也不能说实话？”

霍德威又望了望沈知书，皱眉沉思片刻，然后站起来，又：“容我去召城中将士们，听此宣敕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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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在旁边斜眸看她，目光却变得有些冷漠，开口：“你方才说的话中，可有一句是真的？”

霍德威生生愣住，看她：“这……”

霍德威听着她一句句地说，眉渐渐舒开来，可脸上色愈来愈重，听到最后，看着她的眼神亦变得蛮狠起来，口中哼：“孟大人以为霍某是三岁的孩童，信口骗某！”

已有一年多未见，早前他离京时，她还是那个入翰林院不久、谨慎人的新科女状元孟廷辉。此时再见，眼前的这个女子竟已成了臣工们口中的佞臣。而千里之外，京中朝堂上的那些风云之事，他在青州亦多有闻。

她双手一展诏书，冷眼盯着霍德威，仍是厉声：“皇恩浩，我以皇上近臣之千里赴此边地乱军之中，岂有绯服鱼袋之臣信口骗尔之事？皇上为抚乱军之心，连夜寝食难安，亲手研墨书此一诏，字字饮恩，岂有天子手诏在前骗尔之事？”

正文章七十一乱平（中）

沈知书眼底过一抹阴雾，起负手踱了两步，才又转看向她，眉紧紧皱起，“我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皇上的子，我能不知？”

霍德威眯了眯眼，又冲她：“你所言果真俱为皇上之言？”

北地气候干燥，她的嘴有些裂，手背上犹有方才登城时被砖墙伤的痕迹。可她就这么端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模样平静，丝毫没有人在乱军之中的紧张神态。

然后低低一吁气，肩膀轻缩，整个人窝进椅子里，闭了闭眼。

孟廷辉动了动眼，没吭声。

在翰林院时敢夜谏太子，入门下省后亦敢接状弹劾王奇。在台狱中对朝廷命官私自动刑，又暗通御史台侍御史将魏明先出朝堂。位不过从四品，

霍德威本是将疑，可被她这么一斥，登时一怔，竟慑于她这气势之下，半晌都没再吭声。

她没睁眼，声音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自然都是真的。”

她却收了诏书，慢慢地坐下来，再也没看霍德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