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殿前，小黄门一路疾步下阶，满脸堆笑：“方才内诸司的人来殿请问内禅大典之制，而后尚衣局的人又为太子度试大典衮冕，此时才退，实是让孟大人久等了。”

古钦盯住她，打断：“太子行事虽时而张狂无羁，可心却是慎虑多思，必不会只因一女子之故而无视朝制至此地步。”

一年前震动天下的安僧尼案，彼时西党势何其张狂，涉案朝官中有多少都是亲附方恺的？太子可曾手一下？而现在太子对方恺又是何等密近，当年又有谁能想得到？”

她心轻动，敛眉垂首。

脸不禁缓缓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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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平唤自座上传来。

他望向膳盒中，目光久滞，终是揽袖拾箸，默声尝了口，：“不凉。”

沈知礼脸色变了几变，说不出话来。

沈知礼见他无甚反应，不禁微觉奇怪，又问：“朝中众人多言太子此举不当，相爷不上折劝太子三思？毕竟如此一来，孟廷辉在京中的风评也是连差到底了……”

古钦神色一沉，半天才低：“太子心中之意，我又从何而知？”

孟廷辉闻声转，眉目笑，抬手递过去两封折子，“劳烦公公把这个呈给太子，我就不入殿叨扰了。”

她无法，只得收了奏章，随那小黄门上阶入殿。

“孟廷辉。”

院外桃花碎拂窗，一朵春心，半寸隐忍，纷纷漫漫一室香氛情，却也无人懂。

古钦慢慢一点。

一进去便看见殿中一张朱木衣案，上面平平整整地摊着青衮、蔽膝、中单、抹带、勒帛、玉剑、龙带、赤舄……无一不是图章繁复、金珠贯饰，令人顿有眼花缭乱之感。

她低眉略想，“那是为何？”

古钦看向她，目光俨然带了惜斥子辈之意，“你若是以为太子不愿朝中两党相争无止，那便是大错特错。倘说这朝中有谁最想要见二党相争不休，那人必是太子无疑！”

她不禁微怔。

她阵阵发紧，未曾想到古钦会对她直言心中诸事，更不曾想到他所说的会是这样，当下只觉自己唐突冒失，竟敢登府责他告病一事，不由咬半晌，方岔开话题：“相爷可知孟廷辉被擢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一事？”

沈知礼便不再多言，转去将那朱色膳盒拿了过来，搁在他案前，打开给他看，略微一笑，“乐焉看相爷久不出府，特意了几个小菜来给相爷，只怕眼下皆已凉了。”

小黄门却侧让，“太子有谕，着孟廷辉觐见。”

本是承他之令而拟了王奇一案前后详疏来呈给他，虽不必亲来递折，可她却是因想要见他一面而特意前来东的；待听见他忙于大典诸事，心中又实不愿占扰他本就不多的休憩时间；可退之时，却没想到他会谕令要她觐见。

她这才定了定神，抬眼看过去，见他正定望着她，忙上前：“殿下。”

夜暮时分，中鸟雀声稀，几缕红云缠绕殿角，绵而剔透。

自那一夜后，这还是她一次与他二人独。

这语气虽亦平稳，可她心底却已是轻浪陡涌，脑中想到的是那一夜在街市暗角下，他连唤三声她这名字，那一字字入骨噬心，足令她为之顷狂。

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真的要登基为帝了。

她不闻他声，便又上前几步，抽出折子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