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喝茶的人眼底神色难得的温，皇甫弋南偏看了看她茶盏里倒映的那双眼，收回目光笑：“大学士，方才您说的法子，劳烦再讲一回给王妃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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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事素来不在意旁人眼光，但这里坐着的八位官员却不同于旁人，即便谈不上心腹，也是皇甫弋南多年来暗中培植的势力。江凭阑冒冒失失窗进来，又是直呼他名字，又是死啊死的没个忌讳，难免要被人看轻。她总归是要走上仕途的，并且很可能是借着他的势力走上仕途的，那么到时，一个被看轻的王妃要如何指挥统领他们，又如何令他们心服口服？

江凭阑直直盯着他眼底笑意，半晌后点了点，埋喝茶。

所以她以为，在这宁王府里，他会回那个清冷的人。却原来不是，议事时，他会笑恭敬称呼这一众比他份低微的臣子，会容许他们对他提出看法和意见并且不论对错都一一耐心解释回应，偶尔谈笑，他也会朗声纵情，也会以“晚辈”自居，让老臣们莫要说笑折煞了他。

江凭阑颤了颤，原来……这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若没有十七年前被亲潜敌国，若没有这十七年病痛苦熬与险恶折磨，他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真实，这样的开朗，这样的讨长辈欢喜，而非现

她看懂了，他在用他的方式替她解围。

☆、朝议

宁王要夺嫡，行事自然须有风雷之势，可真正的皇甫弋南其实并不屑如此，不屑周旋，不屑多言，不屑动怒，或者说，本没有什么能真正牵动他的情绪。他永远是静的，永远淡漠冷情，朝堂之上那个满张力的宁王是假的。

这个他，似乎是这些老臣记忆里那四岁孩童长大后该有的模样，所以他选择在他们面前这样的皇甫弋南。

江凭阑觉得，她很可能是皇甫历史上第一位，能够在亲王议事时在旁恭听并参与其中的王妃。她也因此发现，皇甫弋南与臣子议事时的样子跟她想象当中截然不同。

传言里，宁王作风雷厉，朝堂之上力行大刀阔斧之策，出言字字珠玑句句犀利，有时都要听得人吓破了胆去。当然，江凭阑很清楚，那是宁王，却不是真正的皇甫弋南。

只是这位宁王妃，究竟何以令殿下到如此？

一点歆羡。真如传闻所言，好一对璧人啊，貌似神仙眷侣，内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气。一个为了找茶窗，不像王妃倒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个却是满眼溺，不惊不怒不摆王爷架子反还亲自斟茶。

事情虽然很小，但人总会下意识靠近自己的第一直觉，那最初的印象一旦落下便再难更改，她很可能要为了今日这一场小小的闹剧，付出更多更艰辛的努力。所以皇甫弋南不惜自降份，亲自给她斟茶，又用巧妙的法子替她的冒失行为作出了能令人接受的解释。

这一幕虽是太不像话了些，却不知怎得让人动不起怒来。

他们之中也多出于朝中贵族，因而一生从未能够如此我行我素坦潇洒，也从未想过，斟茶这种事，还可以由男人为女人，不仅可以，且能够得那般自然，自然到令人忘却那些男尊女卑的礼数，只顾着羡慕。男人这一生最大福份，或许便是一手拥天下，一手拥天下里一个值得为之斟茶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