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收回来甩了甩水，张和才：“你刚才放的那是什么？”

李敛笑：“我看那丛中夜照多，咱上去捕一些去，走。”

张和才想

李敛哧哧地笑了几声，叹：“老儿,你呀你呀……哎，我这可真是饺子喂猪了。”

张和才一抬,见李敛收好了索套,一脚踏上船来。

张和才一手拎着一个羊泡，呆愣愣看着李敛。

李敛好似是他岁月中一枚标的，她稳稳扎下来，他的日子便以那里为终，以那里为始。她引他倒着活回去，先回到局促难安的而立，又回到茫茫的弱冠，最终引他去到那饥寒难捱的总角之岁。

遍寻一生，他想不起来。

张和才一愣,：“哟,那得金贵吧？”

张和才：“捕一些是多少？”

李敛：“不多，你弄五十我弄五十，咱就齐活了。”

张和才觉着她这个笑有点古怪，一般她憋着弄他的时候就这么笑。

“你干嘛呢？”

张和才看了一会，收回视线。

李敛闻言笑了一下。

点篙拨船，她甩勾将船靠在岸边，返回舱取了四只东西，揭开两只递给张和才。借着穿上灯笼，张和才看清了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想他上一次这种事是什么时候，上一次这么快活，又是什么时候。

李敛：“信号弹。”

一当先走进草丛，李敛不等张和才反应，抽了他的腰封，飞进兰草深平耍了一套夜战八方，衣带所到之如长鞭破空。

张和才：“你他娘给我羊泡干什么？”

“你看什么？”

她洗刷一切，她替金殿上的佛祖，偿了他早逝的整个人间。

张和才反应过来,也觉得煞风景，一时间脸上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扇着扇子朝别去看。

张和才：“……”

刹那间，膝高的草丛之中萤乍起，千百藏匿着的齐飞入林，宵烛辉夜，盛若天上万千星子。

一套鞭法舞完了，李敛微着停下来，开手里的羊泡，扭冲张和才跺脚大叫：“老儿你上什么神！抓啊！要跑没啦！”

他觉着这一次，她估计不是刻意为之的。

李敛嘿地又是一笑，不说话。

“你想看？”张和才，“想看咱靠个岸。”

口中无奈地嘟囔了两句，他到底跟在李敛后下了船。

张和才顺着李敛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左岸的兰草丛中几点火，渐明渐暗的过去，片刻又闪在了更远些的地方。

他狐疑：“小祖宗，你别不是冒什么坏水儿呢吧？”

李敛说得一点儿不错。

轻舟在无声良夜中慢行，刺破雾屏，拂去夜风，顺水而下，驶过玉兰雪色盖的窄弯。舟船行出去后，水岸渐阔，两旁堤岸上芳草茵茵，无声夜色逐渐起了鸣歌。

收好套索，李敛脚一蹬堤岸，点篙起船。

极远开阔的河面上，画舟丝竹，灯火殷殷。

在船上坐了这一阵，张和才汗水已消，收扇子起，他重新穿上外袍，走到船李敛的边，凭栏和她站在一起。

“嗯？”李敛回过神来，“哦，那边有些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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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才猛回过神来，忙也开羊泡挥舞着抓萤，边抓边跑，边跑边忍不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