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近脚后跟，背后的厮杀哭叫越来越近，如影子一般越跟越紧，越过白玉川，眼看就要到昭华殿，背后突然一枝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入侧榆钱树干，男人粝的声线似磨刀石，来回割刺耳，有人叽里咕噜讲一阵蒙语，继而又是大喊又是求饶。

无奈生死关，人力无穷，无论嘉禾如何踩踏，她抱死不放。景辞看不过眼，只能拉住嘉禾，对地上蓬垢面眼神疯癫的馨嫔：“你起来罢，你若不怕，便跟着我走就是了，前若有活路，我定不会单单扔下你一个。”

嘉禾不问缘由，率先上前一把甩开馨嫔，连着带倒了扶她的女，推着景辞就要继续跑。但无奈一方是垂死挣扎，要求这一线生机，跌在地上不顾疼痛，还要扑向前，双手抱住景辞小。嘉禾径直一脚踩上去，鞋底碾她手背，永安三五个小女吓得浑发抖，没一个敢出声。

馨嫔挣扎尖叫，卯足了劲往前挪动，没爬上几步就被拖回来，随即扯高了嗓子破口大骂，“仕龙！你这数典忘祖叛国投敌的乱臣贼子！乌王八！放开我，放开！你今日

馨嫔得了定心，不再似往常哭哭啼啼没完没了，虽不济，但勉力站起来，干眼泪利落跟上，更不去看眼杀意的嘉禾，与女一并跌跌撞撞向前跑。

眼看就到殿阁，就这咫尺距离，老天爷偏要玩一出急转直下得你怨恨交加。后听闻一声哎哟哎哟呼痛，馨嫔石径上崴了脚，连带着一厚重狐裘扑倒在地，本就重病在，自然远远落在后，这一下更起不来，只剩等死。

永安在昭华殿右侧，自碧溪阁到昭华殿需经过永安前门，烈火烧红了半边天，但眼前依旧是黑漆漆阴沉沉一片，四穿梭着痛哭奔逃的女内侍。或许连老天爷也未能算到，命运如此荒诞奇妙，许久不见的姊妹在哭声震天的夜幕下相遇，馨嫔枯黄着脸，两只眼睛深抠，神情犹若垂垂老妪，匆匆人影中一把将她攥紧，仿佛抓住最后一救命的浮木，“小满！你去哪？带上我。”凄厉之声，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辨认。

景辞趁着夜色，躲到远山石后，不敢走不敢动，怕稍稍一点儿动静就引来杀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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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隐忍，只为活命。

十一月二十三，京城未能落下雪来，不吉。

景辞隐约听见哭声，那男人音调似曾相识，跨上一步越到馨嫔边，挑开她猩红的大氅，出一张温婉娟秀的脸，呈给上梳小辫拿弯刀的蒙古将领，谄媚：“大人！里留下的妃嫔不多，这就是一个，品级不高不低，但伺候过皇上，她亲爹是西北大将战功赫赫的镇远大将军，大人享用了她岂不快哉？”

锥刺火烧，不记得两的奔忙，只晓得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兜帽狐裘成了累赘，气越越急，脚步越跑越沉重，可怕的噩梦无限绵延，刀刺骨，锥破肉也不能醒。

连害怕也顾不上，景辞脑中只剩下一个念，那便是跑，用尽全力气向前跑。不后追来多少元兵，也不关乱七八糟的蒙古语里搀和进了多少句熟悉汉语，来不及琢磨，来不及思考，紧绷到了极限，稍稍一停便再没有力气爬起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