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吵吵嚷嚷清点财物，没人抬多看。赵妙宜像是早料到会有今日，服丧似的穿了一雪白，她本就生得弱，如今行路时更似弱风扶柳，愁绪满怀。

入得厅中，她不行礼不说话，就站在陆焉前，直直与他对视。安东机，早早躲了出去，这些诡异秘辛少听为妙。

“只愿来世…………只愿来世再不与你相

他从木匣子里抽出一张银票，“姑娘若不嫌弃，这二百两拿去，就当是盘缠。”

口，暗地里同他使个眼色，仕龙便找了个借口避去院外。安东：“义父，赵四姑娘闹着要见您…………”

陆焉端着茶盏的手停了一停，继而放下茶盏，沉声：“领她进来。”

她的伤心无人理，他冷着脸，眼睁睁看着她崩溃。

“盘缠？”她笑，仿佛听见一句极可笑的话，接连不断地笑得心如刀绞，笑得泪如雨下，“我哪里需要什么盘缠？你留着往后给你自己个儿买副好棺材吧。”

陆焉略略抬一抬眼角，望他一眼，已瞧得出不满。

赵妙宜原本神志不清自言自语，听见他说话，陡然间高了嗓音反驳：“我没疯！我没疯…………我没有…………我只是病了…………日思夜想的都是灭我满门的仇人，被人踩在脚底下作践，却偏还要想着他念着他，真真下贱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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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焉看着她忽而清醒忽而疯癫，仿佛是中了邪，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一时摇一时退后，过后又捂着脸痛哭，抽噎：“我不想来见你…………我不能见你…………”

安东接着说：“赵姑娘有要紧的话要当面与义父说，小的怕这人多眼杂的，吵嚷起来真让人听了这么一两句的，反倒不好。”

她猛然摇，一步步后退，哭着说：“我不能活了，再也不能了…………”药力发作，血气上涌，一张嘴，血从角溢出，一滴滴染红了雪白的裙，是茫茫雪原中开出一树红梅，是倾城绝唱，是她在人世间最后一阙歌。

陆焉沉沉：“你疯了——”

赵妙宜骤然间被点醒，着泪摇，矛盾重重，“不，不是为这些，究竟为的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也不记得了…………”

脑昏聩，腹中绞痛，她无力倒下，子在地上，却扬起来要望他最后一眼。但他仍坐在原，冷冷似一尊石像，到死也未见他挪一挪脚步，问一声如何。

哭过一两声又：“为何还要来见你…………为何盼着能见你…………我早知，你放我走的那一日我便知…………侯府岌岌可危，这一日终会来的，便如同锦衣卫冲进家中撕扯姐姐们，带走父亲与哥哥一般…………你这吃人的魔…………你要害死我…………害死我…………”

陆焉问：“赵姑娘有何事？侯府已散，姑娘未在名单之上，可自行留去。”

赵妙宜与往常不同，大约是绝望透，反倒什么都能接受，或是已释怀，或又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眼中空无光，唯有瞥过他时才有些微神采，似久别重逢，亦是恍然惊梦。她喊他的姓名，一字一句，“陆焉——”

她的话刺耳，但陆焉不为所动，依旧平和：“姑娘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