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焉将景辞安顿在自己房中，春山先一步赶回来，已经将屋子里烧的，掀开门帘似落进春末。胡太医惯常老练，诊脉开方一气呵成，同陆焉交代要紧事宜，便留了小徒在提督府上照看，匆匆回当值。

景辞窝在床上，只留下中衣，仍旧迷迷糊糊难清醒。他一时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时到院内吩咐石阡点齐人拆了平福戏班。他由春山服侍着摘下翎羽乌纱帽，换上家常衣裳，柔的缎面只看得见团花暗纹，半点绣线不沾，素雅得当。

她一口一口皱着眉喝完，苦巴巴咂嘴，“药喝完了，还是疼，你又骗人。”

她的子跟着车颠簸慢慢摇，眼前事物都成了重影，她一干涩的说：“我好想睡啊。”

“那就睡吧，我不吵小满了。”

他撑开窗，让香四溢的内堂透出些许生气。口中不屑：“定国公府大少爷算个什么东西？想要人？让老夫人亲自上门说话。给他一杯茶，已是天大的脸面，什么定国公府，不过名好听，现如今也就剩个空架子罢了，甭给脸不要脸。”

景辞的呼灼，眼有千斤重，撑不起来，闭着眼同他说话，“不要蜜饯，就喝水。”

门外，石阡犹犹豫豫来报，“义父，定国公府大少爷来了，说是不敢叨扰义父，要接郡主回府养病。”

“好，来，张嘴。”莲花底纹的白釉勺子就在她嘴边，抵着下喂进去，苦得人皱眉，“好难喝…………”

这一世半生凄苦，半生繁华，都因多一个你，才得这人间一许春*色。

他轻轻拍她后背，“好小满，好乖，闭上眼，到哪我都守着你。”话语似风拂过，散了愁绪，熨帖了心。

石阡不敢应是，亦不敢回话，里已经咬牙，“让他——”显然是迁怒，霸蛮横，半点理不讲。

他笑，吻一吻她微蹙的额心，一万分耐心哄着她，“我不走，我守着小满。等你醒来，我们再慢慢说，说一天一夜好不好？你乖，现在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她又不依，像个任的孩子，“可是我还想同你说话——”

她在他怀里点，面颊蹭着他外袍窣窣响，“好，咱们说好的，你不许走，也不许送我走，回我还有账要同你算呢。”

日渐渐下沉，半开的窗里只透出熹微的光，潋滟的红自他侧脸晕开，渲染一室羞赧。他指尖着景辞的珍珠耳坠，两颗饱满圆的珍珠迎着光在眼前晃动，而他全神贯注，神色难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阡值得着去挨骂。

她不答应，依然往他怀里钻，“又唬我呢，我这病才好你就肯带我出门？恐怕连院子都不让出。我睡平了更难受，你让我靠会儿，我

穿绿衣的的丫鬟梧桐端着药进门来，陆焉便到床前去，手臂穿过她颈后，握住瘦削的肩，缓缓将人扶起来靠在他前，“小满……小满……”他唤她，“乖，起来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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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焉已然舀起第二勺，“小满乖，喝了药就不疼了。”

他放下碗，无奈又溺地笑，“世上要真有入口百病除的神药，天涯海角我都给小满找来。你听话，躺下再睡会儿，醒来带你去逛元宵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