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次他一回来，她知他一定是先到浴池里泡上大半天，这是他少数纵容自己的奢侈。

他那双黑亮的眼，仍置在布巾之下，但她看见，他额上的紧绷，已然渐渐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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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向来很注意他。

她拿起木勺，再舀起几勺温热的水，替他冲洗长发，然后再上了一次皂。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不是那么俊美，但很方正，很男人。

他这一趟跑船，去了益州将近一个月，她知他已经比一般男人都还要爱洗澡了，可手上洁白的泡沫，依然渐渐染上了脏污。

最后一纠结在他眉间额上的青，在她温柔的指尖下化开。

蓦地，一只淋淋的大手抓握了自己的手腕，她才发现，她的手指不知何时，竟溜到了他边。

他一直都在她边，她也一直崇拜着他。

不由自主的，她弯下来盯着他黝黑的面容。

一个男人。

他不再是个孩子，也不再是青涩少年，他变成了――

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爱洗澡的。

睡着了吗？

从小，她总追着他的脚步，跟前跟后的。

正文第2章(2)

左边的眼角旁，有些新增的扭曲小疤痕，看起来像是烧伤，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它们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还不会看见。

然后她才惊觉，他长大了，成人了。

这男人着的衔，明明就是风家大少爷，他平常却苛待自己，无论吃的用的，他总是随随便便，除非是为了要和人谈生意，衣着打扮得上得了台面，否则他能省则省，绝不多花家里一分一毫。

“胡子长出来了。”她镇定的说：“我

他的嘴角下巴，经过了一整天，已冒出了些许胡碴，滴滴的汗水从孔中渗了出来，悬在其上，然后顺着他脸上严酷的线条，汇聚落。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她改不掉。

当她再次替他冲水，他的呼平稳深沉，一勺又一勺的，她让水将脏污带走，小心的不惊扰他，让那一长发再次变得乌黑柔亮，轻轻的她以小手覆上他的额发，避免水冲入他的眼耳。

少年时，他有阵子突然抽高拉长，她曾听过人们在背后说他丑，好像穿着人的骷髅一般，夜里瞧了都要吓出三魂七魄来，但成年之后，他的脸与上都长了肉，变得十分强壮，他还是不好看，没爹那么好看，但嫌他丑的人少了，倒是许多丫鬟看见他，会羞得脸红心。

直到某一年，她发现他不知怎地开始消失了，不再牵着她的手，不再任她随传随到，不再注意看着她，不再是理所当然。

木勺里的清水尽，她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过，抹去那残留的水珠，然后不自觉的停在那里。

她能感觉，他温热肤下的脉动，那么稳，那般沉，就像他的呼一般。

她记得他儿时的模样，他有一张老脸，当时他就和爹那种俊美的模样有很大的落差，成年之后，他的样貌和爹差更多了。

来。

就算在船上，也不是天天都有淡水可用，虽然说旁边就是大江大河，总也不能要他天天生河里，不是说他不想，这些年来两人一块儿长大，她晓得，他想得可厉害了，若不是因为碍于风家大少爷的份，他定是天天往水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