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楼倚着炕桌出神，又到了后蹬儿，眼见太阳将落山，料着一干小爷们要下晚课了，便吩咐厨里送吃食来。两半月牙桌对拼，八个皇子正好坐一桌。

音楼看见孩子还是高兴的，他们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刚开蒙，俗世的污秽没有沾染到他们，发了话叫他们起来，一张张鲜的脸，看见桌上糕点垂涎滴。

时候掐得准，刚布置好人就鱼贯进来了，到炕前并排跪下，恭恭敬敬请母后的安。

，有点儿闪失就要闯大祸的，依我说先按兵不动，等事儿缓和下来了再打算。可您瞧，他真有点着急了。婢那天劝他来着，他剑举在上要活劈了婢，得亏大档和四档在，要不这会儿婢成两截子了。婢都是为他老人家，没想到驴脑袋没摸上，给驴蹄子蹬了个窝心脚。”

“你同他说，我一切都好，请他不用为我心。我不会寻死觅活，我等得及。一步一步走来，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再糟能糟到哪里去？你让他小心子，虽不能见面，只要他好好的，我就有指望。”她瞧了眼桌上的缎子，“这些都留下，宝珠抓把金瓜子儿赏小春子。”说罢阖上眼，摆了摆手，“我乏了，你去吧！”

她不能让他继续拿命去消耗，她得想办法自救。音楼用力握紧拳，自己拖惯了后，就像长在他上的痦子，累赘，要掉又难免剧痛。这回她要自己想法子，即便不能出，至少摆脱眼下的困境。

“念书辛苦，都饿了吧？”她笑着压压手，“坐下，别拘着。”

永庆很不高兴，

宝珠送人到檐下，折回偏殿见她主子就光看礼单，一过去收拾桌上布匹，一问：“娘娘看姨的嫁妆么？婢算了时候，再有十天就是正日子了。”

规矩守完了，人也活泛起来，乱糟糟抢座儿，什么帝王家统都忘了，筷子碗碟弄得乒乓作响。

其实他们能不能谋得一个结果，很大一分要依仗南苑王。南苑王新婚燕尔，把宏图霸业抛到了脑后，站在帝姬的角度倒是好事。可他们怎么办呢，靠山山倒，靠海海干。肖铎的压力她感同受，真觉得前途茫茫，看不到彼岸了。

皇长子永隆领兄弟们躬长揖，笑：“儿子们下半晌跑练剑，还真是饿了，谢母后恤。”

曹春盎愣了下，赔笑：“是是是，婢是个牲口，牲口不会想事儿，顺嘴瞎咧咧，娘娘甭和我计较。还有件事儿，南苑王那里也有变数，因着长公主才过门，那边也没那么急进了。干爹短时间内要指着他帮衬，不大可能。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走到窄，诸事不顺。”

曹春盎看她似乎下了什么决断，没好多问，应个是，呵腰却行退出了坤宁正殿。

其他人嘲笑他，“皇父都说了，八文得好的是呆子，不如老十一的‘官官是舅，在河之舟’。”

音楼怨怼地看他一眼，“你说你干爹是驴，不怕他要了你的小命？”

宝珠听了干笑一声：“万岁爷这份心田难找，姨真是前世的大造化。”

这么多孩子里，最爱表亲近的是皇三子永庆，喝了两口甜汤转对音楼笑：“母后，今儿师傅夸我书背得好，还说我的八文章诸皇子中无人能及。”

音楼唔了声：“缎子都归置起来，给她添妆奁。万岁爷有示下，不叫亏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