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

顾清霜也不开口，反手也环住他。这个自问深情的人被后妃伤了一次又一次，属实有些说不出的可笑。但她只出了满目怜惜，手在他背后缓缓抚着，过了不知多久，才说：“皇上放宽心。荣妃心术不正，不是旁人的错。”

她恍然间又记起来，自己与皇后的想法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那时候才发觉，原来茶香太也能遮盖许多东西。

她一时真想跟他说，大可不必将自己成这样。他心中对嫔妃们的各样“在意”，其实都是三分真七分假罢了，何至于自欺欺人倒让自己这样憔悴呢？

如今这幅上面，是两个孩子的睡容。予显躺在一侧，睡得四仰八叉，直口水。静曦在他旁边，裹在橙红襁褓中的样子倒很乖巧。

之后数日，她都常出这样的慈母之心。

他看了看，到底笑了：“他们兄妹在一起倒有趣。”

翌日晚，皇帝到了怀瑾来。他疲色分明，眼下一片乌青，进了殿便将顾清霜拥住，久久不言。

他只摇，牵着她的手到床边坐下。她坐在他边，抬眸凝视着他，忽而注意到他鬓边竟已有了几银丝。

在他对后失望至极的时候，这于他而言便不失为一份安。

于是她的画作总透着一子热烈，他拿起来看，总说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顾清霜说不出话。

可他其实也才三十岁。

皇帝神色黯淡，接过茶盏抿了两口，她又噙着笑说：“皇上别想那些烦心事了，看看臣妾这两日新作的画？”

昔年刚入的时候，她中的茶都平平无奇。一熬八年，到了这个位子上，茶已都是他从紫宸殿里赏下来的了。不论哪一种，香气都沁人心脾，热水灌下去，香味直要萦绕满屋，经久不散。二公主在她这里吃茶点时曾经皱着眉抱怨：“柔母妃这里的茶香味太足，都吃不出点心的味啦！”

但她打算帮皇后。

现在的太后便是如此，万般斗争都被她抛在了脑后，从皇帝到六妃嫔都要供着她，她只需安享天之乐。皇后却对此毫无兴致：“后就是一座座笼子，颐宁是其中装点得最漂亮的那一个而已。”

说罢良久，他一声长叹：“朕免了明年的大选。”

打从予显被接来怀瑾，她就时常为他作画。初时因为画的是过年，画上都是红的，后来她好像就分外喜欢上了红色。加上中本就是红墙朱门，拿红色为景也就不奇怪。

而对皇后之事，她自是只字未言。那不是她应该知的事。

按下这些心思，她温柔地为他沏了一盏茶。

腊月，在外“养病”多时的太后回了。一连三日，皇帝除却早朝便都在颐宁中，顾清霜猜想他与太后必定免不了争论。而六嫔妃在这些时日里，也早已觉出了栖凤的情形

顾清霜附和说：“小孩子在一起是最有趣的。臣妾怀予显时还觉得有一个孩子便好，目下却愈发觉得孩子愈多愈是热闹，最喜欢岚妃姐姐她们带着孩子来坐，看他们兄弟姐妹一起玩。”

顾清霜怔了怔，从他怀中挣出来，抬起，真诚地仰望着他：“充盈六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正事，皇上莫要因噎废食。”

顾清霜行至案边，将下午时刚晾干的画作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