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烟……”

        再次见面，秋红梳了整整齐齐的发，一朴素但是干净的旧衣服，站在王颂芝的面前，拘谨而礼貌地说着欢迎光临，再不是金凤街巷里打扮轻佻的卖烟女。

        “颂芝姐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馄饨了。”这是一会儿袁梦教秋红如何收银算账时，悄悄告诉秋红的。秋红怔了一下。袁梦看了眼王颂芝的方向，转又看向秋红，“至少这八年来她从未吃过，倒是蛮喜欢我妈包的饺子。”

        老板瞪了袁梦一眼，上前打量秋红，眼中满是犹疑之色，“因为什么进的看守所？”

        “对。”赵晴开始说那地方有多偏僻，说饶了多少弯路，那人家又是多少可怜。

        如果她能在勇敢一点，也许她姐就不用死。

秋红没有久留，等王颂芝睡熟就离开了。

        店里没买收银机，记账依赖手写点单，单子夹在厨房窗口的绳子上，等过了，扯下来扔进下面的塑料桶里。袁梦说晚上关店后她养母会仔仔细细地算账，若金额有出入，得由你补上。

        秋红本来打算避着人走开，免得人家以为自己赖着她不放，但想想人家好歹帮了自己这么多，还是打招呼问她怎么这么迟还不回家。

        “……是这样，”秋红不由自主地咕哝着，“我也会包饺子的。”

        袁梦一职业打扮，给她养母打着下手，大概一会儿还得出门上班。她跟秋红对了眼视线，说句来了啊。手上活儿没停。

        秋红尽数没有听进去，她太害怕了，脸色难看得像是见了鬼，没说两句就要走，说改天再聊，任凭赵晴怎么要送她也不听。

        王颂芝呢，一便服，发扎得松散。大概是宿醉的缘故，她的脸色不太好，那张白皙的脸颊透着一种能看见血的苍白。

        她想起八年前那个淋淋的下午。

        秋红一声是应得响亮，忙前忙后，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一个熟悉的影从外面进来。

        说不了两句，店里客人就渐渐多起来，老板不好再问，只说先干两天试试，就喊秋红帮忙上菜。

        早餐店开门早，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有客人落座，门口，秋红整了整发衣服，适才紧张地走上前去，“你好。”也不知应该对谁说，总是先鞠了个躬。

        秋红忙又：“不过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而且我的手艺还不错！”

        “我来我来。”秋红颇有眼力见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抹布。

        袁梦简单跟老板说了秋红的事情，说她不容易，带着痪的姐姐，说人刚从看守所里出来，妈，自从姨妈再婚，你就一直一个人，也该雇个人来帮帮你了，不然怎么吃得消。分明说的都是好话，却弄得秋红颇为尴尬。

        王颂芝扶着额，“小笼包加豆浆。”

        说完这些，袁梦就得出门上班。临走前，她不期然望向秋红说：“其实颂芝姐有好一阵子没来店里了，她今天会过来我还意外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呢，秋红姐。”

        秋红感觉上的血在一瞬间都凝固了，表情僵在脸上，等她说完，才努力扯动嘴角，“是这样啊……”

        “进来坐吧，”秋红将人迎进店内角落的位置，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还是小笼包加馄饨么？”

        “去调查了点事……”她顿了顿，“跟你说也无妨，八年前当地一个土大款的案子还记得吧，其中有个司机死得蹊跷，我去拜访了死者的家人。地方远了些，所以才回来迟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现实中，她就这样逃回了家，还在第二天跑去给杀人凶手打工。

        角那一抹讽刺的笑让秋红打了个冷颤。

        事后想来，她本不应该如此。她还是小孩子么？应该镇定，应该冷静，应该大大方方和她聊，能套出多少信息算多少，那样一来她就会知，其实那个司机本不是因失血过多而死，而是死于窒息。

        出门前，她姐讽刺了她一顿，说那个袁梦肯定没安好心，说你难找不到工作了？非得给你情敌打工？秋红觉得烦躁，一面梳一面不耐烦地回：“我找不找得到工作你心底清楚，还有，      别情敌情敌的，我和她已经不是情敌了。”

        说完，给她姐盛了一碗粥就也不回地出门。

        走在深夜的街上，又无端碰上骑着摩托的赵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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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