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在砂纸上一划，火苗“呲”的一下就亮起来，然后扔哪儿炸哪儿，声音清脆响亮，比摔炮多点儿刺激，玩起来很解压。

        临走的时候，小红袄把剩下的划炮给了杨学，同样留下的还有那一大袋子零食，只带走了那半瓶冰绿茶。

        除了零食，小红袄还买了两盒划炮。

        他对了一眼保质期，确定讹不上老王，就遗憾地用袖了灰，然后熟门熟路地在柜台上留下钱，一扭却发现小红袄不见了。

        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照理说，他心中本该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多年过去，如今再回想起来，已经很难再起半点波澜。

        问她在干嘛，她就说大过年的，得雨均沾，也给仇人们送点儿晦气，听得杨学在旁边直乐。

        划炮各方面都很像火柴，壳就像，玩法更像。

        小红袄玩起划炮来很有仪式感。她总要先来一句“喜报！某某某炸了！”的唱，然后划亮一个炮，扔出去听到一声响，嘴角就出满意的微笑，等到划下一个的时候，就再换一个名字。

        杨学厚着脸又缠上一句：“不尝个鲜吗小老板？”

到，打东边来了个姑娘，二十来岁的样，穿了一小红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

        杨学又回到了小卖，这回边还多了个人。

        大约是买的人少，老王也不爱打扫，瓶上已经有点积灰了。

        于是他笑了笑，随手一划，就地放生了最后一枚划炮，然后拆开一包饼干棒，叼了一进嘴里，不着急，在街上慢悠悠地晃。

        3

        杨学笑容可掬：“你也不容易啊，大过年的还出来嫖。”

        直觉告诉他，这个玩法大概叫死亡划炮，跟死亡笔记是一个原理。

        他想到这儿就笑起来，又转过去逗小姑娘：“今天就我还接客了，要不您凑合？”

        还剩一个划炮的时候，她停了很久，终于舒了口气，脸上出了轻松的笑容。

        小红袄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放，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送走了她的仇人们。

        小红袄果然是来找人的，但人都回家过年了，她理所当然没找着；好在小姑娘也算洒脱，挥一挥手就作罢，转打量起他来：“你跟他是同行？……不容易啊，大过年的还出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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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袄直拿白眼翻他，这个表情没由来地让他想起小月季――

        一路聊过来，才知小红袄不是学生，上班已经有些年了。

        4

        她也回家过年去了，不然搭伙个伴也不错。

        可能爱和恨的反面，都是无关痛，再无波澜。

        她只瞥了他一眼，就挪开视线，又开始四张望，好像是来找人的。

        最后，两人拎着一个大袋子，离开了小卖。

        杨学憋着笑逃了，自己去架子上拿了一瓶冰绿茶。

        “小姑娘，找谁？”他摁灭了烟，起招呼了一声。

        她低着，鞋尖抵着一颗小石子，在糙的地面上划出了几白痕，突然抬问：“你们这边哪里有鞭炮卖？”

        小红袄横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算了吧，你不是我的菜。”

        下一秒，小姑娘却从货架后面冒出来了，怀里还抱了杂七杂八一堆零食，让他过去搭把手。

        小红袄说话虽然，耳子却。她几乎要被说动，但定了定神，还是说：“下次吧，待会儿还要去吃年夜饭。”

        老王裹着老棉袄，两手揣着，窝在躺椅里看电视，谁也不搭理。

        小红袄探说：“我要喝冰绿茶。”

        天灰蒙蒙的，云气很重，太阳被堵在后，挣扎着晕出一个圆轮廓。

        小红袄越说火越大，烧得自己口干燥，嗓子发哑。杨学听得直笑，到了小卖门口，就朝门框上一靠，冲老板吆喝了一声：“老王，给小老板来瓶金银花，败败火气解解渴。”

        杨学越过柜台，用手指杵了他两下。老儿一个暴起，几下想把他手打开，但都没打着，气得啊噗啊噗。

        他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上这件外套，好像是当年小书包送的――

        回去的路上，杨学推开炮盒，拿出那枚划炮，举到眼前，好好地盯着它瞧了一会儿。

        “仇人不够用了，这个炮就留给你了。新年快乐。”

        工作里多的是苦，他只撬开了极小的一个口子，里面积压已久的怒水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