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烟化成一条薄雾漫漫的河。

        他需要烟，而我需要文字。

        我抬起沉重的眼看了看他，依着他的话抿上了嘴，试着用将口腔中的烟压出来，视野渐渐地被团起的淡烟占据。

        他一愣，很快又笑，一边往嘴里送烟，一边还跟我鬼扯：“妹妹，烟点烟，霉三天啊。”

        大抵是吻得浅，分开的后一秒，他嘴里的那烟就熄了。

        太漂亮了。

        写作就是那段让我上瘾的时间，而文字架构出的世界，就是我的避世桃源。

        我连眼都懒得跟他抬：“我霉了三年不止了，不差这三天。”

        抽完最后一口烟，我眼前清晰了起来。还犯着晕，灵台倒是前所未有地清明。

        我果然不喜欢烟，也再也不想碰这玩意儿。

        “好！真！”他突然神经质地喝了一声，咬住烟嘴，用力之大，凶神恶煞，“哥哥就陪你走一个！”

        谁都没想到空气居然能这么，那烟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居然半天都没点上。

        我扬了扬手里的烟，示意他给找个去，没想到直接被他接了过去，徒手几下搓灭了。

        抽到第三口的时候，我渐渐有了一眩晕感，神隐隐发轻，像一只掺杂了许多空气的氢气球，沉甸甸地想往上走，却不怎么能飘得动。

        他懵了一下，又凑上来点，还转着圈啄，把边边角角都了一遍。

        我上不了瘾，也不想上瘾。

        最后他着烟，对准了点了很久，直到烟红透，他了一口，看着火星亮才松开手。

        尼古丁的辛辣还抵在我的腭，刺激着我的咙；口腔里净是涩味儿，怎么呼气都散不掉――

        第四口，吐出的烟猛地上冲，猝不及防被它迷了眼，突然的刺痛差点把我的眼泪激出来。

        眼睛缓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抽出一支烟了，刚要去够打火机，被我一把摁住了手。

突然开口：“进去之后先把嘴抿上，然后用一点、一点把烟压出来，再一口气――深。”

        而我正因为有了文字，所以本不需要烟。

        “走一个。”我叼着烟往他面前凑，牙碾着滤嘴，抬了抬烟，示意他用这个点，“我想玩这个很久了。”

        恍惚中，我好像有点儿懂了，让他上瘾的也许不只是烟，还有时间――

        火星在昏暗中飞溅，他的指间好像放了一场烟花――

        我没有想到，人生中的最后一烟，居然灭得这么彩――

        两支烟终于吻上。

        我几乎忍不住惊叹。

        我自己虽然不抽烟，但也有过类似的验――

        它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快感或享受，只有刺痛和苦涩。但我偿了愿，就多少觉得圆满。

        我憋不住地笑，他让我别笑，自己笑得比我还欢。烦。

        我深的时候，清晰地感受到辛辣冲击了我的咽，沁往更深。

        河的两岸，我和他各抽各的烟，交也多余。

        他没有文字，所以需要烟；

        烟灰扑簌簌地落了一地，猩红一时更明。

        说着，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煞有介事地伸到我眼前，蓄力卯足了劲儿，到来只是轻轻地一弹烟。

        一段短暂地出离过后，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好像灵魂的避世桃源。

        我的神忽地又轻了。氢气球里的空气被提出去了一分，球晃悠着又浮起一些。

        那一刻，我感到空前的圆满。

        我立刻转眼睛，正瞎着呢，手里的那包烟就被他接走了。

        烟让那些会在沉默中感到拘束的人自如。

        14

        ……

        我想我可以再也不用惦念烟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