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朔节那天，美若从莫德林学院出来，过桥时，一堆发色各异的男生嗷嗷吼叫，从桥上噗通噗通地往查韦尔河里。

再看两页书，窗钻进个圆脑袋，望见她动静，又缩了回去。

美若想笑。

美若张口，“先生你未付账。”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伏在桌上央求。“对，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查尔斯。”

查尔斯转回来，放下五英镑纸钞，问：“康小姐，我能约会你吗？”

他调转视线看过来，“AL课程？我读过。你想报哪几科？哪间学校？”

美若嗤一声，不理他搭讪。

一个黑发高个望见她，张开嘴，随即被坏心的同伴推了一把，掉下河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很坏心，牺牲康大哥色相。”

幸福的要求实在低微，但穷尽十七年，也只得此刻。

“你家康大哥不会少一汗。”

他接过转，仍在喃喃，“康健，康健。”

他一副快快来问我的表情，美若没好气，将表格进抽屉。

“他能让我考试拿三个A？能让我进牛津？能的话我立刻去约会。”

“我真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盘而坐，搭一条毯子，捧一杯锡兰红茶，一页页背书，屋外继续漫天漫野地飘雪。

康健收回偌大白眼，骂：“这些香蕉仔，松松翼，不懂祖宗礼法。”

“阿香，相信我，我情愿和你交换。”

美若不理。直到那只猫蹑手蹑脚进来，下地，小范围巡视一番，挑选了炉旁的地毯躺下，开始打理发。

“康健。”小子低声重复，失落，“你这样美丽，应该取个更美丽的名字。”

那是一只英国蓝短。

阿香愤怒：“有张好面孔就可以拈花惹草？”

“我妹子叫康健。”康健将打包好的食物放他手边。

四九叔买通了一个中学校长，为美若争取到牛津的面试机会。

美若低继续研究。

“小狐狸没空勾搭你康大哥，我上要上学温书功课。”

查尔斯再来，美若推康健出去，自己躲在厨房里，想象小男生得知一心想约会的是个壮汉子时的表情，她捧腹。

然后美若在桥上往对岸走，河里那人往对岸游，一边高呼“康……康

中六错失一年，美若不仅要报读AL课程，还要捡回那一年时光。

美若抬，窗台上闪过一抹黑影。

方想想，接着点。

阿香被破心思，红了脸轻声骂：“小狐狸！”

康健大发牢，“那条黄香蕉，能把人烦死！揍他吧，他一脸无辜，眼神比兔子还纯洁，下不了手；不理吧，粘着人追问‘你妹妹呢，许久不见，我很想她’。阿若，我看他每回小费给不少，又换了几车，一手工制摩跑车，一阿斯顿丁，拉风，应该有些家底，不如你和他试试？”

美若郑重点：“康健愿意。”

康健不耐烦，将袋子给他，“行了，名字也知了，饭也打包好了，客人你该走了。”

“哈罗，”她与浪猫对视良久。“妃。”

每天的鱼干和火会在夜里自动消失，今天早了些。她重新放下两片烟熏火，留一线窗。

他咧开嘴，笑容开朗阳光，牙齿雪白。“我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