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凑近了，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凸起：“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

这念不生则已，一生就好像在脑袋里扎发芽了似的，成了挥之不去的阴霾。揣着这种不详预感的玉竹再看曾韫，觉得他面的灰蒙好像不是别的，恰是一层无可救药的死气。

她又是什么时候动了情的呢？

也许不会吧，他会那么早就动了情吗？

这是十三年来她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一个初秋，一把火烧光了燕雀山的家，她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同门兄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被师父接回山之前的日子。

玉竹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她掐着自己的手臂，缓缓蹲下了子，凝视着面前冰雕玉琢的脸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把深埋进了臂弯，把自己抱成了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

曾韫昏了过去。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仿佛被涂上了一层沉闷的灰蜡，眼睛和都紧紧的闭着，像是陷入了一个不怎么令人安稳的睡眠，让人忍不住疑心他是否在经历着和现实一样的噩梦。

那天晚上被段青山高风围剿，她厮杀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意识popo&⑺⑻⑹(0)⑼⑼⑻⑼⑸，曾韫大概也是这样守着她，不知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是不是也经历着和自己一样的惶恐无措？

但凡想忘，没有什么忘不掉。她忘记了在泥坑打的日子，在风雨里踽踽独行的感觉却被刻在了记忆深，就好像心口有一深不见底的黑，她一个人孤独无依地伫立在黑边缘，没有人与她对话，她所发出的呼唤与渴望无人应答。世界拥有灿烂的花火，她拥有的不过是黑声势浩大的回音。

曾韫还是一副噩梦纠缠的模样，眉皱起了一个微微的川字，比平时人前的温雅里多了分严肃，愈显飘逸出尘，难以接近。

一个可怕的念忽然占据了玉竹的脑海：“会不会曾韫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如果人一生运气皆有定数，大概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那声“师父”上。毒大夫仇鹤叱咤江湖几十载，游走乡野无人识，居然不慎被一个黄丫的一声“师父”碰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弄假成真，收了这孩子关门弟子。从此以后，浪丫跟着仇鹤来到了蜗牛山，有了名字，有了干净的床铺，有伴着自己睡觉的香香的师姐，有了把她上天的师兄……

他们今天总归是要死在这里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她认为自己早就好了准备……但绝没有料到曾韫有可能走在自己前面、且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

，低声唤：“阿韫。”

犹记老爷子施舍给她了一块芝麻烧饼，看她狼吞虎咽地把饼吃干净又仔细地掉了手指上的芝麻，转离开之际被她抱住了脚大喊“师父”――那时她没有过师父，也不知什么叫师父，只有在被其他孩子追赶打骂的时候听到过这么一个词，在遇见仇鹤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叫了出来。

但在这之前呢？她是怎么生活的？

就像现在这样。

“不遇见我，你会看到空无一人的燕雀山，打回府去经营你的镖局。反正你这

她向来记忆惊人，唯独那段浪的日子却像被刻意抹去过似的，几乎不曾出现过她的脑海。只有偶尔的噩梦里，才会浮现那些她沿路乞讨过的街，寄居过的茅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