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模样，董珣轻轻笑了声：又或者，你想告诉许清如真相？这种时候，终于想起她才是你的亲女儿了？不过这些天，你对她的怀疑应该也不少吧？要不是让你躺进这里，只怕现在，我和她，都已经被你送进地狱了，就像当年的邵英姿一样。

        邵博韬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这样的眼神，是他在从前那个真正的董珣上不曾见过的，好像满深情，又好像极其冷漠，似乎是在与他诀别。

        邵博韬瞪着他重重了几下，好不容易抬起来的手掌又猛地坠了下去。

        董珣笑：当初董安琳知许清如冒充邵英姿还被你认回来的时候，应该也是你这种表情，可惜她太激动，没能过去，你最好好好保重，不然像她一样到最后一场空，便宜的是活着的人。

        病房里很安静，就连董珣的呼声都清晰可闻。医生提醒过他病人没法与他正常交，他只需说一些宽人的话，让病人安心养着，可此刻他倒也很想听听这个人的声音，问问他这些年究竟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儿子。

生生成了现在的模样。

        看着病床上那张寡白的脸，和那双虽然疲惫却一直愤怒地瞪着他的眼睛，他又忽地笑了一下。本就用不着问，对于这样的人，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别无谓的挣扎了，虽然我没你的手段，不敢支开外面的人，可你把他们叫进来又能如何？告诉他们这个昼夜不停守在你边的儿子其实不是你儿子？还是让他们帮你杀了我？你现在的状况，开得了口吗？

        眼睛瞪得太久有些失焦，邵博韬痛苦地眨了几下，试图抬手去按的报警键，却只能勉强动一下手指。

        良久后，他眼中的震惊和怒意渐渐消退，变成了疑惑与迷茫。他听得出来董珣现在还不想让他死，可纵然心思深沉如他，一时也想不出他们究竟要什么。

        同一间重症病房，从前送走了董安琳，如今又让邵博韬走上末路，也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因果循环。

        为什么会怀疑是我？因为你太了解你那个儿子了，知他那样的人一旦碰了毒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而我能骗许清如这么久，能一直骗过你的眼睛，沾了好几年的毒还能让你看不出丝毫异样，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对吗？

        明知他是那样的，你还是一直疼他，他，把他当作亲儿子，让他成为沁源唯一的继承人，待他比待你的亲女儿还要好。你明明也能算个好父亲，怎么我就不有这个福气？就因为我生来有病，因为我样貌丑陋，所以，活该被你抛弃，被你杀死？

        浑浊的瞳孔猛地放大，邵博韬死死瞪着他，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

        他当初就是这样对董安琳的。

        邵博韬艰难地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再次抬手试图去床的按钮，董珣也没阻拦，只讥讽地问：你不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吗？

        苍老孱弱的剧烈颤抖几下，邵博韬紧紧抠着下的床单，却只余越来越重的息声在病房中回。

        他的声音很轻，在宽敞的病房里显得几不可闻，却还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邵博韬耳里。

        别对我抱太大希望。董珣自嘲地笑笑，我是你制造出来的，就算没有遗传因子，也学会了你的狠毒无情，我，许清如，许君瑜，都是你教出来的。恨你的人实在太多了，还轮不到我来动手。

        起后，董珣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声：爸，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