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对他下死手？”

        她不甘心。

        她呼声轻轻的，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痛到她脸色苍白，额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下来。

        一颗心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一直在坠落，没有什么可以接住他。

        “Dan，我要查一个人。”

        ***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命的诊断，镜子里的人眼眶一寸寸红了起来，却倔强地扶着洗漱台，强撑着不让眼泪掉落。

        孔翎缓缓俯下，撑着额，费力地勾笑了笑，“一个……没必要再提起的人。”

        现在，他死死拿住她的肋，她束手无策。

        柏彦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温柔平和的。

        她在遇上他之前，从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孔翎不想暴自己的痛苦，下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

        尽绝望，尽怕得要死，她还是想要再鼓起一腔孤勇，为了长久地陪伴着她喜欢的人，与命运讨价还价一番。

        可是他没让她失望。

        她挂掉电话，匆忙地奔进了洗手间。

        她看见卫生间的那扇柜子，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曾经为了检测男主人的忠诚，偷偷留下过一长发。

        孔翎坐在她和柏彦的家里，缓缓闭上眼。

        孔翎在两个人卧室的床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如果出现下大量出血的情况……就代表着病情恶化。”

        尤其在这个她连自保尚且吃力的当口。

        她一早就知这个理，只是从前她没有肋，所以次次走得潇洒漂亮，毫无顾忌。

        直到整个房间都被那种苍凉的余晖色充斥着，她才猛地踉跄起，跪在地板上翻出药剂，按照医嘱吞下一瓶接一瓶。

        但她还是去买了菜，回来理食材，烧饭，一直在厨房忙到了暮色苍茫。

        他想再见她那样笑一次，只是对他。

情爱本不是谁单方面说开始就能开始，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东西。对方也是人，是人就无法保证自己的情感像水龙的开关一样，收放自如。

        这是他无法说出口的弱爱意，因为卑微，而不能被示人。

        孔翎最后企图让易遂冷静地认清现实，“没必要了吧，易董。”

        不遭遇了多么困难糟糕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将情绪宣给她过。

        她当然怕。

        孔翎垂下眼，将菜尽数倒进盘子里，“你不也是吗……最近我们都比较辛苦，要记得好好吃饭。”

        她颤抖着呼，像送别瘟疫一样，迅速大力地按下了冲水键。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好到让她曾期待着不必再继续下去的人生，因放纵而开始痛悔。

        她的生理期，不过才过去了一周。

        他轻轻点，抱着她，将下颔枕在她颈侧深深呼，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回到家，抱着你，我才觉得安心。”

        确切地说，是一大片的红。

        他的眼忽然被秋日的日光刺了一瞬，蓦地想起土耳其的街，那个巧笑着回眸的孔翎。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前，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想起了医生的那句话――

        柏彦从来，都没让孔翎失望过。

        走进厨房，抱着孔翎的腰，看了看她从锅中盛出来的菜，双臂忽然用力箍紧她，他蹙眉，用丈量她的腰围，“你瘦了，雀雀。”

        坐在桶上，孔翎弯着腰，要将手指死死蜷缩成拳，才能忍着痛意如厕。

        她不想哭。

        久到手臂都开始麻木发痛，他才放过自己，再次放下手机，对着屏幕，打开微信，发出了一行消息――

        她声音清冷疏yuan，和最初她腻在他边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听她语气不对，也紧张了起来，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仍绷着声音问，“什么人？”

        于是话出口就变成了恨，恨到极致，也妒到极致，发狂一样不顾卑劣地威胁她――

        哭，就像承认了这一切无可转圜一样。

        “易遂，你可真像一个人。”

        她在疼痛中拼命维持着理智，眼前好像有许多人影闪过，纷乱里，孔翎很轻地叹息一声。

        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昏，她在天旋地转的黑白色里，手指按下桶冲水按钮的一刹那，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抹红。

        几十片的剂量，就着水全服进内以后，她甚至感觉不到饥饿了。

        他听着电话那传来的冰冷机械声，依旧将手机保持着贴在耳边的姿势，许久。

        易遂对她的意思一知半解，就这么瞳孔一颤，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