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敷衍回答，顺手摸了把顾返额。还好温度不高，他问：“还能睡得着吗？”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一定是脑袋烧糊涂，他本来就是自己的兄长。

她的嘉盛就是来救她的天使。

顾返洗完澡，嘉盛拿着自己的作品去给她看。

她看向被自己翻得凌乱的抽屉，虚弱地问：“为什么都是神类药物。”

贺峥再次伸出手想去碰她，却在碰到她发时就收回了手。正好这时顾返又因疼醒过来，她只看得见朦胧一片黑暗，其它什么都没有。

“安眠药有副作用，而且你在发低烧，不能随便用药。”

贺峥端来牛，她睡眠中的呼频率已经稳定，他将牛放在床。黄色的床灯照在她脸上，仍是无暇，仍是天真。

在他去热牛的期间，顾返便卧在他床上蜷缩着睡着。

后来嘉盛出生、嘉盛长大，贺因的病情已经不

贺峥发觉，她的兄长真是难。

她惧怕黑暗，惧怕封闭，当年在巴黎，她同贺因居住的古堡，华丽的日暮落下，黑夜阴森，她本来就怕黑暗同密闭，又怀着嘉盛，要么无法入睡，只要入睡必有噩梦。

月光洒在她上，神圣如献祭品。

她一时间动容，不慎眼里泛起。在真挚的情感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脆弱。

她偏不干发再睡，果真到半夜开始疼，她捂着脑袋去找药，贺峥的床被她翻得乱七八糟，自然也被吵醒。

他起来倒了杯水给顾返，顾返喝过水，症状稍有缓解。

又得容忍她的叛逆，又要接受不同时代的代沟。

他伸出手，离她脸颊不过咫尺，还是颤抖着收回来。

神创伤，兄妹关系，抚养权，这些都不能构成伤害她的资格。

黑暗里，又是一个背对着一个，谁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神情。

“你陪我。”

“小姨，我画了你！”

药物能医人的病，同时带来无尽的伤害，可怜的人类不论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不过是习惯，同其他人喝水吃饭一样。”

顾返监督嘉盛喝完牛，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她去借用贺峥的笔记本接收刘思睿发来的邮件，贺峥在旁边吃安眠药，他看见她发，便去拿风机。

“我已经是成年人，不必非得听你的。”

“不干睡觉明天会更疼。”

“哥，牛呢？”

“阿哥，你是中年人当然该保养，我才二十四，还很年轻。”

可笑是他们的兄妹关系垂危，默契仍存，他理所应当地知顾返在找止疼药。

顾返不以为然，她轻蔑地想，他是谁，凭什么拿这种兄长的口气命令自己。

他起要走，顾返拉住他的胳膊，她留住他。

她不过只有今天吃两片，那点副作用其实对她微乎其微。贺峥打电话给医生，咨询情况，得到医生建议，便去给她热牛。

顾返亦逐渐察觉，自己面对贺峥总是有逆反心，十四岁是这样，二十四岁也是这样。大概只有四岁时才不是这样，四岁时，哥哥是她心中最喜欢的人。

自他戒毒至今，从未中断过此类药物的服用，他内心恐惧医院，生怕检查出自己的大脑神经被药物损坏。

贺峥也见过不少艺术作品，他被嘉盛的画作所惊艳。

欠她那一句“对不起”如鲠在，他知说也没用，现在的顾返已经不需要那一句歉。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返已经合上电脑，她看到贺峥手上的风机，语气抗拒：“我疼，不想。”

他关上床灯，房间里只余城市的月光照进来，驱散黑暗，令他看得见顾返。

嘉盛的思维天行空，又自小在贺因边受熏陶，他的画很风格。

自从嘉盛独立以后，很久没人陪她入睡。

“你可以同我叛逆，但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满满一抽屉，全是神类的药物。

他不喜欢浪费，于是自己喝掉那杯牛。原来牛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甜，只有淡淡的香。他过去也只会每天为她睡前同起床热一杯牛，而自己未饮过。

“已经凉掉，我再去热一杯给你。”

桌上的画笔画画。

嘉盛现在能够如条件反一样叫她“小姨”，她不必再担心嘉盛馅，却又要担心嘉盛再也无法改口过来。

“给我两片安眠药。”

画面里的她有两个面，一面温和，一面暴怒，嘉盛自己被困在她的两面之间，却在开心傻笑。

那时贺因刚产掉，她抑郁严重，更看顾返不顺眼，两人经常在夜里相互发神经――顾返竟在这样环境下安眠。

“没有治疼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