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尚未在他脑海成句，下一箭已然而至！

曾韫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持弓的宋秋水忍不住抖了抖手――这老狐狸光干儿子就有五六个，男隔三差五换上一批，还有自己这么个备选徒弟，这会儿却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孤苦伶仃的寂寞老人，真张的开嘴！

宋秋水看见曾韫手中寒光一闪，不慌不忙地搭弓，瞄准，箭，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而待箭出，钢钉竟尚未脱曾韫五尺！

一把在他手里被用到出神入化的弓。

曾韫苍白的脸登时青灰一片，冷汗涔涔沿着额角滴了下来，嘴上却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死死地盯着不远的盛笑春。

曾韫未置一词，一脸的“你随意扯，我一个字都不信”。

“盛大人怕是弄错了，”曾韫淡淡接口，“要续同门情缘不该找我，而应该找潜蛟仇鹤本人，到九泉之下――”

盛笑春生平最大忌讳便是听人议论他天生质弱，当年青云真人不允许他习武是因为如此，他修炼邪法也是因为如此，即便如今研究邪阵功法已有所成就，能借着丹药撑出个武林高手的架子，终究不是靠的自己天然修炼，无形中便觉得自己矮人一。

盛笑春三角眼浑浊得像一池污水，看得却是格外清楚，他尖声一笑，朝曾韫：“既然曾师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就少不得让你这后生领教领教前辈的手段了――你不是要护那小姑娘么？若在以往，咱家必会定住你的手脚，让你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是怎么死的。可惜今儿个这小姑娘还有用，就少了诛心这一关了。”

曾韫黑漆漆的瞳仁黯淡了下去。

――在他砍下这一箭的功夫，宋秋水行云水般接连出了三箭，第一箭被曾韫砍了下来，第二箭在了他的左脚，第三箭在了他的右脚。

火花顿灭，只听“咔”地一声，箭断在了曾韫的前。

曾韫不抱任何希望地站直了，等待着铁箭划破血肉，内心甚至有点庆幸――这番场景未免有些血腥难看，好在不会被玉竹看到。

玉竹有些嘶哑的声音：“谁要杀他？”

“三叩九拜问问他们乐不乐意！”

“所以今天，咱家也不想与你们计较，交出，不仅能救你后那小姑娘，前路还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盛笑春顿了顿，神色寂寥：“这么多年，咱家虽颇得圣上照拂，却连个可心的徒弟也不曾有过，就这么孤零零地过完了大半辈子。现在到了半截子入土的年纪，积攒的家底都无人可传，师侄若是有意重续同门情缘，我看不如……”

破开石墙的时候有几十支箭，眼下只有一支，这一支箭却比几十甚至几百支更要难防。

宋秋水欣然应允，二话不说便搭弓箭。

曾韫眼角余光瞥见有箭飞来，以山猫为刀，瞄准箭尖便劈了下去。

这便是位列八怪之首的宋秋水的速度，他不练刀，不练剑，甚至不练掌，只有一把雕花长弓。

说着，他笑地拍拍宋秋水的肩：“杀了吧。”

钢铁相碰，一阵刺目火花乍然迸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

他早知宋秋水是个棘手角色，但料想此人浸淫官场，必定疏于练武，应不至于如此难以对付，不料还是太过乐观了。

不是因为孟老猫的宝剑“山猫”居然被磕出了一个豁牙，而是因为他挡住的，仅仅是第一箭。

语出，他一甩袖中钢钉，直朝盛笑春面门袭去！

可是还有第二箭、第三箭。

他翘着兰花指，恶狠狠地了一把怀里的拂尘，借此压下了心一团怒火，话锋陡然一转又：“罢了罢了，当年我们师兄弟几个就是因脾气不合闹出误会，后来不欢而散，末了也没能和解言欢，现在看到后辈们如此亲昵，倒也解开了咱家多年的心结。”

曾韫感受到一巨大的力量沿着剑传递过来，几乎震得他要拿不住山猫。他急中生变，干脆使出一招“倾山岳”，将全力气凝聚与那微小的一点剑尖，堪堪制住了箭的狂澜去势。

曾韫这句轻描淡写的讽刺无疑正戳中了他的脊梁骨，盛笑春咬牙一笑，细嗓尖声：“有意思，师侄们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个臭脾气，还真不亏是师兄们教出来的！”

出手的人是宋秋水――他并没有盛笑春那种脱俗的眼力，所以他是在看到曾韫抛出暗之后才出的手。

盛笑春目光如炬，并没有错过曾韫袖口的微小动作，钢钉飞来的瞬间他已经右手一扬，将拂尘挡在了面门之前。

因为在他之前，另一人已经出了手。

可是这一下并没挡住那夺夺的钢钉。

他像先前那样，阔步开弓，这次仍是三箭，瞄准的是同一个地方。

钢钉竟被长箭阻隔在了半空。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如期而至，一招“倾山岳”方才使出，电光火石的瞬间，后伸过了一只有力的细手，轻轻握住了曾韫手里的山猫，游刃有余地拨开了接连的几箭。

能还能养活出高手儿子，是老当年大意了。”

曾韫挡住了箭，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三箭接连发出，曾韫故技重施，劈砍下了那汹汹向自己前袭来的第一箭。

曾韫冷冷一转手里的剑，嚣张地把刃上的光反照到盛笑春的脸上，语气刻薄：“那是自然。没有天资还想成为当世高手，就只能钻研些下作法子，受人不齿唾骂。这个理，盛大人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