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呵呵地笑?了一阵，复开口：“近来?我常有老迈之感，半月前行至横阳，路遇急雨，一行人安了营，深夜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披衣起来?，点了灯，听着外?的凄凄风雨声，人生六十年的事，一时竟全到了心?……往事历历在目啊……靖安城里见到的事，记得那样清楚，连我自己也觉得诧异……”

        倘若往后一直如此，那日子倒也可以?这般过下去。

        “我明白的。”

        湛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幸而?煮茶的水开了，湛君借势忙了起来?。

        湛君也愣怔起来?。

        来?人是元佑。

        元佑早不带兵的事，全副?心皆在内政上。

        似乎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凡是她?愿意的事，起来?必然很用心，因?此她?并不知?前何时站了一个人。

        湛君静静地看他的脸。

        湛君已经哭了出来?，但是她?告诫过自己再不要哭，因?此强忍了泪水，看向元佑，安：“您是有福之人，只要安心保养，何有年华之叹？”

        “都是熟悉的人……你母亲最先?去，接着是你父亲，董正扬亦是死在那日，他那样的子……”他叹一口气，“还有几位故人，这几年也先?后去了，最近一位是你舅舅……故人陆续飘零，我这风中枯叶，只怕不多时亦要归……”

嗯。”他答应得爽快。

        完了手上的东西，她?抬起?，很是吃了一惊。

        他难免心生感慨：“如今当真是老了，孩子们全已长大，我这个老父眼?见着是没什么用了。”

        等水开的空闲里，元佑同?湛君说话。

        “我不知阿澈你回来?的事，倘若知了，一定早些回来?看你。”

        渔歌从外开了门，使女送来?洗漱的水。

        她?的脸倚在他膛上，无声地睡。

        自五月起，他便?带着长子四地巡视，以?观政之得失，一去半年，今日方归。

        湛君忙说不敢。

        他又同?湛君说起话来?，“我已是老人家，若是聒噪了些，还要阿澈你多担待。”

        用罢早食，湛君仍旧拿出针线。

        甚至女儿自严氏大归的事，他也是进了家门见到元希容才知。

        “这是在衣裳？给二?郎吗？”

        “好了，抱住了，快睡吧……”

        元佑接过，饮去了半碗，将茶碗搁回了几上。

        一碗茶，芳香氤氲，湛君站起来?，恭敬地捧给元佑。

        “好。”他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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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们想到的是同?样的人。

        他倒是不曾与家中断了书信，但他离家之后家中发?生的种种大事，他一概不知。

        元佑笑?了下，“人总是要面对这些的，不是逃避便?可以?蠲免的。”他又，“我同?你讲这些，并非是要你回忆伤心事，只是情之所至，难免心生感叹。”

        这倒没有什么好隐瞒，湛君轻轻地点了下?。

        几上凌乱琐碎的东西全收走，茶摆上去。

        他总是微笑?着的。

        “那好……”

        来?人见她?吓到，笑?说：“我的不是，是方才见你太过认真，这才没有出声打扰。”

        翌日醒来?，榻上已没有了元衍。

        同?五年前相比，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失神了很久。

        此刻也是。

        一夜再无话。

        黑夜里他忽然张大了眼?睛，手脚都僵住。

        元佑看起来?更高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