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史书里记载曹魏正统，一三国演义抑曹尊刘，把魏武变成了民间小儿口中十恶不赦的恶人。善与恶的天平，只需要轻轻煽动几句，便可在人们都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无论功过是非究竟如何。

        隔着一层被子，背对着她，没有那么强的君臣束缚，我感觉有些真心话仿佛愿意倾倒出来。

        “你给朕闭嘴！”

        “你怎么能这种事儿呢？只顾着美化你自己，丑化我，这不是想叫我遗臭万年吗？”

        “所以现在陛下变了心，你也这么认为吗？”我支着下巴提醒。

        “知意，我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不想再拼了，我只想好好地陪在你边，帮你照好这天下。”

        自古以来，这种通俗读本最容易干扰历史人物的名声了，你是忠臣良将还是佞小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哪怕史书里铁板钉钉地盖棺定论，演义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止这些。”

        “当年弃下你诈死，是我对不起你，就算是再多的苦衷，我都没法为自己辩白，因为我知你那五年承受的丧妻之痛是真真切切的。”

        我乖乖闭上嘴，嘴巴抿成一。

        “活该，早该踹了姑母。”

        “啊？！”阿瑛横眉一瞪，一下把我恐吓蔫了。

        真是你写的啊？

        我气呼呼地翻个侧躺，背对着她不想说话，她也不恼，自己脱了鞋袜，轻手轻脚随我躺下，隔着被褥伸手来抱我。

        “哼。”我卷起床边的被褥，裹紧我的小被子。

        “啊对对对，我就是个负心渣女，是我有负皇恩，整天累死累活不知在为谁辛苦哦。”我摆烂了，摆成一个大字躺平在床上。

        “堂堂天子，居然这种文人腐儒的下作事！”

        “为朕吗？”她笑着走过来，坐在床沿。

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我要什么，知意你其实很清楚，只是你我想法不一，那就看看谁得更能顺时势、得人心便是了，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但咱俩该是齐心协力的合作，而不是各自较劲。”

        牛，我无话可说。

        还要问？都到如今了，还要问？

        我垂丧气地坐在床沿，独自委屈。

        萧藤拉着阿瑛聊了好一会儿话本，我在一边混混睡，没捱过多久，我早早拉着阿瑛回了房，一关上房门我便迫不及待地质问她：

        “姑母居然忍心抛下陛下，诈死而去，独留陛下一个人承受丧妻之痛，简直不是人！”

        “呵，负心的驸郎。”目无尊长！妥妥的目无尊长！居然敢对我翻白眼。

        “今日说要把暗卫送给朕，晚上还聊起你们萧家的生意。怎么，你过个寿，这是要把全家当打包送给朕？”

        我负心，她痴情，非得把我钉在耻辱上遗臭万年。

        “这么在意一个话本什么？朕当史传素材写写的，算是给世人一个解释，以正视听。”

        “朕如实而述，只能说能摆在明面上的事，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当年要不是我这么，你早就跟着萧家九族一起掉脑袋了好不好？不要那么容易被别人煽动好不好啊，真是醉了。

        “是啊是啊，好心疼陛下啊，好惨，这么小就被姑母狠心教导成储君的模样，明明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哇呜呜！”萧藤的真情实感尬到我了，知不知她磕的俩人就在她面前啊。

        “反正，我一辈子都你一个人的臣子，绝不会离你左右，我萧蘅萧子菁对天发誓，有违此誓，天诛地……”

        “那个什么什么话本，是不是你写的？”

        “果真是为朕？”

        如今陛下纳了妃，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官场上有人传我早就和阿瑛貌合神离，她已然厌倦我了。

        我虽然不甚在乎后名，可是这毕竟是会极大影响世人对我的看法，谁想平添恶名呢？

        “我想你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所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说是补偿，我愿意把自己的家命全都赔给你，任你差使、置。”

        “负心是事实，奈何陛下痴情。”这话从阿瑛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古怪。

        “我人都是你的，何况这些外物？”

        “什么啊？”看她笑的那个样子，肯定是她干的坏事。

        “对啊，何止呀！”萧藤激动地抓住阿瑛的手，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眉飞色舞的。

        我能感受到贴在我后的人，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我的爱人，是我乐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

        我不是人，那你面前的姑母是谁？我真无语……

        我把手伸出被子，握住虚环住我腰的手，手心感受着那抹温的柔，仿佛连骨都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