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纵是一脑袋高粱花子的愚鲁之辈，跟那些贤才接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会跟生活环境的标准看齐，千万不要低估人类的后天可塑。

        打定主意接受称王的建议，陈凉这时也提起神，一边屈指算来，一边说：

        “收拾那几路贼草寇收拾，江南想来已无大战。把洛阳都丢了的大秦朝廷也等于灭了，如今看来只剩下北方的红巾军不容易对付。”

        闻声，林旭微微一笑，说：

        “不错，红巾军只是人多势众，想必你也不会怕他们，背后的白莲教就交给我们来设法理。陈兄弟，如此安排可好？”

        101    点火

        由宗教信仰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无疑是世俗统治者们最为疼的无解难题之一，拿分寸殊为不易。

        一味怀柔很容易导致尾大不掉的隐患，一味强打压又难以绝祸害，搞不好还会引起强烈反弹。兼施又不好把握尺度，简而言之，帝王将相们理宗教事务那实在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贪心不足蛇吞象！那些以宗教为心的势力如果膨胀起来，其上层人物必然要与世俗政权争夺某个区域，乃至于全局的控制权，这是绝对不能被容许的。哪怕表面看来，冲突是由于对政权的争夺引发矛盾升级而来，实际上，双方的矛盾源还不在于此。那位宣称自己功德堪与上古三皇五帝相比拟，自号始皇帝的秦始皇赵政，一开便命人在用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改造而来的传国玉玺上，堂而皇之地刻上了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在充斥着神仙妖魔横行人间的上古神话时代结束以后，神裔们的伟岸影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其后，凡人帝王们面临着一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重大理论难题，他们对人间的统治权，合法从何而来？

        毋庸置疑，君权神授是最简单和稳妥的解释。只要在自家脑袋上着这个神圣光环，皇帝们尽可以自豪地告诉全被统治者，你们必须要我的听话，因为老子是上天选出来的普世代表，理所应当统治你们这些愚民。然而，好死不死的，宗教人士宣称他们享有对神祇意志的最终解释权，这一点恰恰动摇了君权神授论的基石。

        宗教人士作为侍奉神明的仆人掌握了话语权，他们随时有可能突然宣称某位帝王是惹怒神祇的罪人，从此不再受神明庇佑，或者干脆是个僭越者。